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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很想回嘴,但,毫無立場。

  慈悲?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樂善好施?見義勇為?鋤強扶弱?

  龍主越是細數,驚蟄嘴角越抿。

  那些陌生詞彙,距離驚蟄好遙遠,興許下輩子……才有機會碰上。

  「你,窮得只剩下武藝。」搖搖頭,龍主做下結論。

  啥鬼?!

  窮得只剩下……武藝?

  「你已毋須再勤於修武,你現在該做……不妨去吃喝玩樂,好好放鬆,享受悠然自得,從平凡之中,去擷取你所未知的,所錯過的景致,對你的成龍之路,許會有些助益。」

  龍主語不重,但很為驚蟄著想。

  兩人輩分雖同,驚蟄的年歲卻比自個兒子還小,嘴上喊聲「小老弟」,實際上,根本拿他掌兒孫輩。

  第5章(1)

  驚蟄受教了……嗎?

  不,當然不,他壓根無法認同。

  去吃喝玩樂、去好好放鬆,悠然自得,就能成龍?!……騙三歲小孩吧!

  結束與龍主的對談,驚蟄步離西戎廳,腦袋沒變得清明,反倒加倍混沌,還有,更多的啼笑皆非──

  「已經無計可施,才勸我放棄,去糜爛、去喪志、去與世無爭了吧?」驚蟄是這般解讀龍主的苦心,並且嗤之以鼻。

  驚蟄目光一凜,沈聲自語。

  「可惜,我不願,我絕不輕言放棄。」

  天外拋來一件暗器,疾迅強襲,驚蟄立刻反應,瞧也未瞧,出手去擋。

  手刀削鐵如泥,區區暗器,豈能得逞?

  掌風削去,一股濕潤感,瞬間在五指間漫開。

  「切得剛剛好,方便吃。」螭吻動作俐落,探手接住「暗器」──實際上是顆拳頭大的海果,一分為二,露出裡頭橙黃可口的果肉。

  驚蟄被當成了切果刀,一手汁液滴落……

  螭吻遞上半邊給他,驚蟄接過,卻沒打算吃。

  「我父王找你幹嘛?」

  「你不是被囚牛拖去練武?」

  同一時間,開口提問。

  「我二哥剛好也到競武場,我把大哥丟給他去糾纏了。」螭吻嘿笑,一臉得意。「你咧?臉色不太好,我父王罵人囉?」

  「……龍主叫我玩物享樂,別太認真練武。」

  後頭還嘀咕了一句「「別對我家少九亂來」」但說得太小聲,驚蟄當作沒聽到。

  「這麼好!真想也被父王傳喚,聽聽這番命令,我絕遵守無誤,沒有第二句囉唆。」螭吻超羨慕。

  他展露的誇張欣羨,逗得驚蟄失笑。

  「這有何可開心?不練武,我完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所以,他無法像螭吻笑容如此開懷,只覺煩躁。

  螭吻胸口一拍,聲音響,氣勢旺,笑靨燦爛,如光。

  「不練武,能做的事可多著呢!玩物享樂嘛,有啥難的?問我就對了,我教你!」

  玩物享樂,有啥難?

  相較於螭吻的如魚得水,驚蟄此刻的僵滯,為此一問句,做出了否定的答案。

  難。

  原來,日子過得毫無目標,睜眼醒來,吃喝玩樂、看戲賞舞、小賭怡情、聽曲品酒……睡了一覺,再醒來,吃喝玩樂、看戲賞舞、小賭怡情、聽曲品酒……

  是這般的累人。

  螭吻帶領驚蟄,前往龍骸城西南,百里之外,最大的「萬樂城」。

  以「城」稱之,是因其佔地廣闊,十數樓閣十數園,十數造湖十數景,宛若一座小小城郭。

  再名以「萬樂」,則是進入此地,所有你能想到的娛樂,在這兒都有。

  動如比武論劍、賽鮫、博弈;靜若把酒話舊,或賞女伎獻舞、或聽魚冷高歌。

  奇珍異寶,買之不盡;海陸美食,嘗之不絕,單單酒類,天上仙酒,人界老酒、海中果酒,冥城鬼酒,種類便多達千百。

  就理溫泉,依療效功用細分一百多池,一日泡一種,最快也得半年,才能全部泡完一輪。

  「你也笑一個嘛!」

  前方的暖泉泉面破開,竄出腦袋一顆,黑髮水亮亮,幾綹濕糊沾發,雙手朝後梳耙,水珠淌落、隨興慵懶,露出螭吻俊秀的臉。

  還沒見過哪個人泡著熱暖泉水,臉能繃這麼緊。

  「泡得不舒服嗎?」螭吻游到他身旁,雙臂輕疊,下巴托擺手背上,背對驚蟼。

  男孩的臂膀,精瘦、結實,黑墨髮絲,些縷點綴,不特別白皙的膚色,帶有健康暖色,再加上薄薄水光……

  此時,因泉水的浸吻,煨出一層粉紅。

  驚蟄大概泡暈了,熱泉襲腦,才覺氤氳霧中,掀唇笑著,眉眼彎彎的螭吻──

  炫目。

  扎得驚蟄瞇起眸,方能直視。

  「……」連續七日,全在泡溫泉,已經分不出舒不舒服,只覺得……每種泉,都很燙。

  「泡完剛好去看『卵球』。」螭吻側著臉,笑覷他。

  驚蟄臉色雖沒變,隱隱看見額際青脈微動。

  萬樂城內,也養有數支球隊,用以娛眾,客倌亦可下注輸贏。

  昨日,驚蟄第一次看「卵球」,不懂個中樂趣。

  平日的他,絕不可能浪費時間,一坐數個時辰,只為看那些人,投球、打球、接球……

  顯然,全場中,他一人狀況外。

  其餘觀眾,瘋子一般,個個激 - 情亢奮,在場外齊聲大喊──

  「轟卵!轟卵!轟卵!」

  連螭吻也這樣,喊得不比旁人小聲。

  而驚蟄,在第三輪上局、嘈雜的「轟卵」聲中,直接睡翻,只知躺到一處很舒適的枕,沾上了,便不想起來。

  週遭很吵、很鬧,氛圍火燙燙可腦下的靠枕,不很軟,也不太硬,但……溫暖。

  好溫暖,像是枕在誰的肌膚上,屬於生命的溫度。

  等他醒來,第九輪打完,著紅衣的「虎鯨隊」以四分領先敵隊,勝負大抵確定的同時,驚蟄也確定了……他躺了個把時震的「枕」,是為何物。

  「真是的,你壓在我肩上,害我不能舉臂高呼「轟卵」,看你睡得很舒服,我不好吵醒你。」

  螭吻貌似埋怨,可笑意是堆滿臉龐。

  當時,螭吻俯視著他,而他,腦袋還躺在螭吻肩窩,鑲嵌契合。

  「你瞧,放鬆睡一覺,很簡單,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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