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兄,你別太衝動,此事得從長計議呀……」
計議什麼?
寫封挑戰書,約小傢伙出來,戰個你死我活,他贏,吃肉變龍;他輸,死也好過苟活!
「咱們好兄弟一場,當然不願見你送死……即便勝機五成五成,也不能眼睜睜看你那五成,要嘛,就是志在必得!」
灰蛟龍往胸口一拍,豪氣萬丈,又道:「若你真做了決定,我替你問我爺爺去!他老人家學識淵博,關於蛟物傳言,比誰都清楚,興許有些竅門或秘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驚蟄的回應,只是瞟了灰蛟龍一眼。
「反正你說要再給自己十年,說不定……用不著十日,你就成龍了,也不差多等幾天工夫嘛,是不?」灰蛟龍不斷勸說下,勸動了驚蟄。
驚蟄這才頷首,願意聽灰蛟龍之言,不衝動行事,光想以武力拚。
心裡,默默仍存自傲,相信著,憑已之力,終會成龍……
壓垮驚蟄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震怒、讓他失去理智,揚手擊碎滿屋傢俱,還平息不了胸口烈焰焚燒的主因──
不單是十年光陰飛快流逝,而他依舊原地踏依舊只是只「蛟」。
連那只終日無所事事,只知吃睡、只管玩樂,無人認為他有成龍機會的「笑蛟」,昨日,褪去了蛟身,化為騰龍。
情何以堪!
驚蟄的高傲和尊嚴,已遭熊熊怒火,焚燬殆盡!
多麼可笑的侮辱,自己竟是同儕之中,唯一,成不了龍的一隻!
「當年你所言,是否為真?」
驚蟄找上灰蛟龍,來意清楚,低狺的問句,灰蛟龍一聽便明白了。
驚蟄意指,是多年之前,他特意問來的「傳言」。
「半句不假,我爺爺是這麼說,沒錯。」灰蛟龍連連點頭。
吃墨鱗金龍,連皮帶骨,吃個一點不剩,但龍族的如意寶珠,嚼不碎,獲取不到完整力量,可是若將自己變成墨鱗金龍,甚至可以……
如意寶珠,據為已有!
變成墨鱗金龍之法,則非吃食,而是將墨鱗金龍的力量抽汲而出,再融入自身骨血,使其骨化金,其鱗染墨──
由裡,到外,成為真真實實的「墨鱗金骨」。
不過,所需耗費的時日,加倍漫長。
「你……確定要去做?」灰蛟龍小心翼翼問。
驚蟄雖未答,堅毅的神情,已吐實了一切。
「那我再告訴你,被取走力量的龍子,將面臨──」
「不用,我不需要知道。」驚蟄無意多知其他。
他……並不想知道,那小傢伙會變得如何。
知道再多,他的心意,不會改變。
「……好吧,不用去管旁人,但兄弟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此事,無論成功與否,龍主及一大群龍子……不會輕縱你,你最好先思考退路,以及……應對方法。」
「那不重要。」
此刻,重要的是,如何接近九龍子,取走墨鱗金龍之力。
至於後續,至於龍之一族會有怎生的反應,以後再來煩惱。
第3章(1)
離開灰蛟龍住居,驚蟄反覆思忖,下一步該從何出手。
「盜汲墨鱗金龍之力,付出五十年修為,煉化驚食丹。此丹,通體透明,猶若泡沫,將其置入金龍體內,掠食丹終年不化,一年之內,始啟作用……」驚蟄喃喃復誦由灰蛟龍口中聽聞之句。
他第一步已臻達成,掠食丹的出爐時機,就在四日之後。
煉丹容易,五十年修為,他不吝付出。
如何把它置入龍子體內,才是關鍵。
「對其餘龍子來說,或許是難事,但『小九』的話……」
驚蟄忽爾一笑,腦海中,浮上了手捧甜饅,雙眼笑彎的小奶娃。
禁不住口腹之慾的人,要餵他吃顆小小丹藥……難嗎?
一點也不。
「第二步,開始餵養。」
一隻獸,喂久了,就聽話了、乖馴了。
神獸亦然。
前往龍骸城途中,驚蟄戰果豐碩。
不知該買些什麼的結果,便是胡亂採購,小至娃兒極愛的糖球零嘴,中至小店的招牌搶手菜,大至酒樓的頂極名饌,他的手上全有一份。
這麼多的食物,總有一兩樣,能對那只龍子的嘴吧?
不,說不定,那小傢伙全數皆愛。這般想著,步伐似乎輕快些許。
龍骸城的巨大龍顎口,近在眼前。
驚蟄卻停下腳步,旋身,折往城外小巷。
巷路上,排了長長一條隊伍,由海空望下去,聲勢浩大。
再往前瞧,有處小鋪,翻飛的藻幌上,大大書寫:「家傳油奶糖包子」。
換成平時,驚蟄定會視若無睹,今日卻不然。
「剛烘出來的油奶糖包子,滋味可真香、真綿軟呢!」
就為身後路人的一句閒聊,驚蟄加入了那支隊伍。
「值得的,幾顆糖包子,換取九龍子的聽話,排再久的隊,都不嫌麻煩。」
糖包子一出籠,減少的速度極快,每位海民一出手,絕不少於十顆,好半晌過去,不見隊伍縮短多少。
人群之中,驚蟄顯得突兀無比。
糖包子這類小點,姑娘家愛,毛孩子愛,所以隊伍內多為雌性及小娃,並非沒有雄海民排隊,只是……
沒有他這類,又高大、又壯碩、又一臉冷冽肅穆,不苟言笑的男子。
排在他前後,有幾個魚女好想婉轉告訴他:「這一鋪,不是刀鋪,你走錯了吧?賣兵器是在隔壁」──卻沒人敢開口。
不知等過多少回的「請等下一籠」,終於,輪到了驚蟄。
「我全要了。」不待店家詢問,驚蟄一開口,便是通殺。
後頭傳來細碎怨語,也僅止於嘀咕,誰膽敢……對著人高馬大,又面惡眸冷的男人,數落痛罵?
再說,人家他是付貝幣貝東西,既不偷,又不搶,只是很沒天良……把整籠糖包子全買光光而已呀。
驚蟄剛硬不屈,身後有多少怨懟怨言,均不入其耳。
「鰻老闆,還有嗎?」後頭第三位,揚聲問。
「沒有了,這是最後一籠。」鋪子老闆忙於打包,一臉歡笑。
後方隊伍一哄而散,臨走前,落在驚蟄身上,全是怨懟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