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個女兒都如此能幹且頗有些成就,但曾王友昭也跟全天下的母親一樣,有著 同樣的煩惱--女兒的婚事。眼看著女兒們都已經過了出閣的年齡,卻一直沒有消息, 這教她怎能不急?
尤其是當紅葉跟紅娘都已跨過三十大關之後,她只得卯足了勁,為她們找對象相親 ,或托人介紹。但奇怪的事年年有,且全集中在她家了。她曾王友昭嬌滴滴的女兒們竟 然都相不到合適的對象!這讓她真是百思不解,開始懷疑是不是家裡哪裡的風水不對了 ?從鐵盒中再捻起一塊餅乾,曾王友昭心不在焉的蓋上餅乾盒蓋,蓋子上頭那張紅心型 的紙令她看到就郁卒,這個月已經有七、八張紅帖了。這盒是巷子頭那家雜貨店老闆的 女兒阿圓的喜餅,想到這裹她就越發不能釋懷,阿圓那孩子倒也還不錯,只是有點鬥雞 眼、暴牙,再加戽斗,身材也是平平板板的。但話又說回來,連她這個模樣都有人要, 那嬌滴滴的紅娘……想到這裡,她心麻意亂的將整盒餅乾都扔進櫃子裡。眼不見,心不 煩!
走到神桌前,她雙手合十的看著案頭上那張照片。「阿地,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你 也得保佑她們嫁得出去啊!要不然我怎麼跟你們曾家的租先交代?」
看著照片中丈夫那嚴肅的表情,曾王友昭突然想起隔壁巷子林媽媽的兒子婚事。林 媽媽眼見只肯同居而不願結婚的兒子跟女友同居了三年,一副還不準備結婚的打算,氣 極攻心的在一陣破口大罵之後心臟病發作。這使得兒子馬上拉著女友去公證結婚,且才 兩個多月,就聽說媳婦已經有了,現在林媽媽成天燉雞湯給媳婦喝,笑咪咪的等著當奶 奶。
心臟病發作……曾王友昭看著神上的祖宗牌位跟丈夫遺照,突然覺得丈夫似乎也在 跟自己使眼色,為自己所想到的妙計叫好,她開心地撫掌大笑,開始擬計畫。
唔,想當奶奶就得花些心思,她如此的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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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揚,維揚,你在幹什麼?該吃飯了。」
「姑姑,我馬上來了。」維揚將計算機先儲存好他剛才打了半天的資料之後,這才伸 著懶腰朝樓下走。
淑真帶著莫可奈何的眼光,看著手長腳長緩緩走下樓梯的侄子。維揚是她大哥的兒 子,大哥大嫂退休之後,就跟著經商的大兒子維明移民澳洲,剩下維揚一個人在台灣教 書。正好淑真的孩子們不是嫁了,就是在國外求學,所以就要維揚搬過來,彼此有個照 應。
「維揚,不是姑姑愛說你,你都多大年紀了?也該出去交個女朋友,準備結婚了。 」淑真盛好飯,坐在飯桌旁等著在廚房洗手的維揚。
維揚慢條斯理的拉出張紙巾擦手,慢吞吞的踱到飯桌邊就坐。「姑姑,我現在哪有 心情交女朋友?聯考都快到了,我那班寶貝學生卻還不知死活的在混日子,我盯他們都 來不及,哪有時間?」
「維揚,學生念不唸書是他們的事,況且他們都還有自己的父母,你得為自己打算 打算。你都三十五了,再拖下去還得了!」淑真夾了一筷子的豆苗放進維揚的碗中。「 你爸媽每次打電話來都在催我幫你找對象,但你自己也得加把勁兒啊!」
維揚悶不吭聲的吃著飯,對這例行的疲勞轟炸他早已經習慣了。現在他滿腦子想的 是明天的數學段考,最近這幾回的抽考、段考,他所帶的三年一班平均成績都比隔壁的 三年二班低,這令他在三年二班那個趾高氣昂的班導師--李月雲面前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李月雲還公開宣稱在聯考的升學率上.絕對要贏過三年一班。
面對她如此的挑釁,維揚自然是吞不下這口氣。但再回頭看看班上那一群寶貝的成 績,他也只能以多考多處罰的方式來強迫他們唸書了。
「……紅葉、紅娘跟紅綾都不錯,你看要不要哪一天跟她們見見面?」淑真挑出刺 後,將整塊的虱目魚肚舀進湯碗裡給維揚。
維揚心不在焉的點著頭。唔,也許我該要求那群寶貝蛋給我留在學校晚自習。嗯, 禮拜天也要盯了,上星期日職棒的龍虎之爭,連誰第幾局打出全壘打他們都如數家珍。 他們就算沒去看現場,我看八成也在聽收音機,這樣怎麼能有心情看書呢?
「所以,這星期天我就跟曾太太約定囉!你可別忘了。水果在冰箱,自己去端。」 淑真放下碗筷,喜孜孜的馬上拎起小錢包,準備去跟曾太太說。
「嗯。」維揚將碗筷放在流理台中用水沖洗乾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班上那群調皮 搗蛋的學生身上。
土豆最近又開始在退步了,這傢伙像牛一樣,抽一下走一步,如果盯得緊,他就進 步連連,稍一放鬆,他就馬上故態復萌。二呆愛看漫畫,上次搜他的書包跟便當袋,鹽 酥雞、烤雞腿跟︽小叮噹︾、︽七龍珠︾塞得滿滿的。田雞則愛打電動玩具,他以為我 不知道,竟然敢在上英文課時打電動!他以為教英文的秀氣女老師不會打人就如此猖狂 。但是他們沒料到的是:我早已經跟所有科任老師打好招呼,他們無須動手,只要告訴 我,我會算總帳的。
看看牆上的鐘,才七點半,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出考卷題目。八點一刻,就要 開始電話家庭訪問了。
翻翻日曆,他用紅筆註明四十一,這表示距離聯考只剩四十一天。再想到昨天他所 做的模擬考,那種七零八落的成績,他歎了口氣的三步並做兩步衝到計算機旁,忙碌翻著 課本,一個字一個字的輸入中文及英文。
想想姑姑說的話也沒有錯,自己也真的是一把年紀了。同學朋友同事們大都已經結 婚生子,但他仍在觀望之中,倒不是他排斥婚姻,只是他沒有很努力的去爭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