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說心裡不感動是假的,一時之間她居然有些哽咽了。
就算真正相處才只有幾個月,但是她擁有真正的歐陽初茵全部的記憶,對這個爹以及現在社會還是瞭解的。
這個時代、這個社會,信譽重於生命,人無信不立,無信不知其可也,誠信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線,何況這中間還關係著救命之恩,爹爹竟願意為她……
「茵茵不用顧慮什麼,所有的事爹爹會一肩承擔,不過如果茵茵要拒絕這樁婚事,那爹爹得先送你到莊子住一陣子,等事情解決之後再接你回來,你不是一直想要到莊子住一陣子嗎?正好……」
「爹,我嫁。」歐陽初茵打斷了歐陽宗達的安排。
「茵茵?!」歐陽宗達震驚的望著女兒,眼底有著不解,卻也難掩欣慰。「你確定嗎?如今爹爹尚未回復,若等爹爹回復,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可要考慮清楚。」
「爹爹,不用考慮了,我相信爹爹。如果封堡主人品不好,如傳言中殘暴冷酷,爹爹斷定不會讓女兒嫁過去的,對吧!」歐陽初茵說得堅定。
他們這般毫無保留的愛她,為她設想周到,她又如何能陷他們於不義?
所以她答應了,被他們濃濃的親情包圍,她那顆因過去而冷漠的心早已經融化,另一方面,也因為她相信自己不管在什麼環境下都能活得很好,於是她點頭了。
「沒錯,言真確實是個好孩子,個性沉穩,雖然有些嚴肅,但絕對不壞。」女兒這般相信自己,讓歐陽宗達很感動。「只是言真臉上可不是個小疤痕,你真的不在意?」
「外貌條件女兒確實不在意,只要他不是會在言語及行動上使用暴力的人,女兒就有自信過得很好。」
「放心,言真那孩子的品性,爹還是有信心的。」這點歐陽宗達毫不擔憂。
「那就沒問題了,爹放心,女兒不會變卦的。」
破相有何大不了的,不就是臉上有疤,想當初她演過的恐怖片,那各種恐怖的爛臉妝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能讓人噁心到三天吃不下任何肉類。
更別提她靈魂在醫院飄蕩的那段時間,也見過各種可怕的傷及屍體什麼的,所以區區一個臉頰的疤算什麼?
因此,事情就這麼定了,雖然是意料之外的發展,但一算是自己選的路了。
之後,就聽到薛姨娘被禁足——沒有說明期限,歐陽芝婚事確定,對象是寧安侯府三房庶子,有鑒於雙方長輩都急著成親,所以婚期有些倉卒,她一個半月後便出嫁了。
北方封家堡——
清幽的竹林,微風吹過,一陣沙沙作響。
竹林深處一汪碧水閃爍,一抹偉岸身影負手而立,面對著幽靜湖面,久久沒有動靜。
一旁不遠處的石桌上,放著一張信紙,信紙上迭著信封,信封上壓著一個紙鎮,微風吹過,信紙上下翻飛,隱約看見信末署名歐陽宗達。
封言真望著晶瑩的湖面,思緒飄得很遠,想起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那個可愛精靈的娃兒,那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香香的,暖暖的,當她用那軟軟的手抓住他的手指頭,圓圓的宛如上等墨玉般的眼瞳看著他的時候,他有種想把一切都送給她的衝動。
所以當歐陽家主提議結親時,在父親詢問的眼神下,他沒有猶豫的點頭了。
沒想到,再次見到她的時候,竟會是那種情況。
想起那被父親救回時像個破娃娃般昏迷不醒的人兒,他就想將那些傷她的人碎屍萬段。
醒來後她變了,只要有人靠近就萬般恐懼的尖叫,連面對她的父母也一樣。而他多想陪著她,卻連靠近她也不能。
這麼多年來,他陸陸續續得到有關她的消息,派去的暗衛說,膽小怯懦,草木皆兵,本就情緒緊繃的她,在她那兩位庶姊姊的整治下崩潰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殺,讓他每接到一次消息,就心痛一次。
最後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是她投水自盡……因此他決定要把人接到堡裡,他不能再讓她那兩個庶姊妹殘害她。
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眼底閃過一抹沉痛,繼而轉為冷厲。
他常常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他沒有堅持一起前往,拖慢了父親的腳程,父親更早一天抵達將人救出,她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可世上沒有如果,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回。
一陣疾掠而來的破空聲由遠而近,封言真沉澱下思緒,面上表情盡斂,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沒有轉身,靜待來人。來人在竹林小道入門便停止飛掠,快步走了進來。
「大哥!」看見封言真的背影,封言昌揚聲喚道,很快來到他身後。
「有事?」封言真語氣淡漠地問,雖然心裡已經大概猜到他想要說什麼。
「我聽說大哥吩咐大管家準備婚禮,要迎娶歐陽家的女兒?」封言昌焦急的問。他知道今天大哥收到歐陽家的來信,就把事情吩咐下去了,看來是歐陽家拿婚約來逼大哥娶他們那個廢物女兒!
真是太可惡了!歐陽初茵那種德性,但凡歐陽家的人有點良心,就不應該將她嫁過來。他們是不是忘了封家對歐陽家有救命之恩啊!這分明是恩將仇報!
「嗯,婚期定在八月初三。」
「什麼?連婚期都定了!」封言昌有些惱怒。沒想到歐陽家主竟然這麼沒良心,把那種女兒嫁過來,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吧!「大哥,你不會真的要娶歐陽初茵那個膽小鬼吧?」
封言真眉頭一蹙,凌厲的眼神射向弟弟,戴著半邊銀色面具的臉上,神情冷硬嚴肅,就算 露出的那半邊臉五官俊逸,也讓人忍不住生畏。
「言昌,她會是你們的大嫂,我不要求你們喜愛她,但是必須尊重她,我不希望再聽見任何對她不敬的話語,你記住了嗎?」
封言昌被那眼神給盯著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可是心裡依然不悅,大哥是多麼偉岸英明的男子,怎麼可以娶一個懦弱無能的女子當堡主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