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溪畔幫我們洗幾個藥籃子。」
大傑克感激地一笑,將帽子戴回碩大的頭顱上,往溪流的方向而去。
愛情啊,不管是在什麼人身上,都是這樣讓人輾轉反側。她搖搖頭回家去。
第8章(1)
亞歷專注地盯著自己的筆記。
裡面記栽了最近幾宗「病死案」的細節,甚至有他畫下來的證物圖畫。
論理他不應該插手干預,但華洛鎮內開始的反吉普賽人聲浪讓他不得不憂心。亞歷從彼特那裡間到案件的相關細節,帶回來研究。
雖然看起來這只是單純的病死案,但一些迷信和妖術的傳言開始宣揚,此時對那些鎮民講道理是沒用的,他必須找出更直接的證據證明蕗琪和婆婆確實是無辜的。
他檢視一段證詞--有人看見一個穿紅衣的女人深夜出現在西薩小姐的家。這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是誰?
蕗琪說不是她,他相信她,表示有另一個半夜一身紅的女人去找死者。偏偏西薩小姐也是個獨居的未婚女人,所以沒有家人可以詢問。
他拿出自己臨描下來的草藥袋證物。
「亞歷!」
侯爵巨大的身影像一陣黑色的旋風刮了進來。
他立刻站起來。
侯爵臉色森寒,看見他桌上的東西,拿起來一看。
「這是什麼?」
「最近幾個離奇病死的案子。」他不卑不亢地道。
「你忘了我的命令嗎?」侯爵神色鐵青地道。
「我說過,任何跟治安有關的事一律不准侯爵府的人干預。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嗎?」
「父親,這些案子有幾個疑點……」
「就算有疑點,也不應該由你來過問!我不想再聽到你插手案子的消息!」
侯爵說完,如黑色旋風般刮向門口。「不。」
黑色旋風頓住。侯爵極慢極慢轉過身來。
亞歷站在原地,堅定地迎上父親的目光。
「為什麼?」侯爵沉聲道。
「因為受害者是三個無辜的死人和兩個無辜的活人,更別說滿城吉普賽人面臨被仇視和攻擊的命運,我絕對不會因為你想維持中立就坐視不理。」亞歷從頭到尾沒有提高嗓音,只是冷靜地望著他父親。
「身為一個領主,應該為自己的子民尋求最高的福祉,是你告訴我的,而我現在正在做相同的事。」
侯爵完全平靜下來。
自長窗透入的陽光將他兒子映照成金色的剪影,凝若山嶽。亞歷不再是一個隨性所至、不顧後果的孩子,而是個成熟的男人。
他必須對他兒子投以相等的尊重。
侯爵的怒火消了下去,拉開兒子對面的椅子坐定。
「所以,你只是出於公事的義務來調查這幾個案件?」
「我確實相信莫洛裡婆婆和蕗琪是無辜的,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剝奪她們的權益,不過即使調查的結果不利於她們,我也不會隱睡事實。無論我的用意是什麼,都不會影響我現在要做的事。」亞歷也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侯爵將他面前的筆記移過來,一語不發地閱讀。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蕗琪就是那個年輕的吉普賽女巫?」
亞歷點點頭。
「告訴我你查到什麼?」侯爵抬起頭,和兒子相似的深藍眸子中閃過一絲光彩。
「這三個死者都有一個共通點;他們若不是獨居,就是未婚,平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即使有同住的家人,也通常好幾天才從外地的工作回來一次,因此他們的死亡都不是第一時間被人發現。」亞歷振奮起來。
「到底他們平時如何用藥,多久去看一次醫生,總共找過哪些醫者,都沒有人說得明白。」他將一張目擊證人的證詞抽出來:「最後這個死者,西薩小姐,她的鄰居說在他們發現她死亡的前一天,有一個穿紅衣的女人去找她。」
「所以?」侯爵挑了下眉。
「蕗琪穿著紅色斗篷,但她沒有紅色的衣服。即使黑夜裡看不清楚是紅斗篷或紅衣服,蕗琪說她從不主動下山去病人家裡,都是求診的人上山找她們。所以,為什麼會有人看見一個紅衣服的女人?這個人若不是蕗琪,又是誰?我認為找出這個女人非常關鍵。」
「你就這麼相信那個吉普賽女孩的話?」侯爵冷眼旁觀道。
「是。我用我的生命相信她的話。」他平穩地注視他父親。
侯爵往椅背一靠,嘴角漾起一絲笑意。
「你喜歡那個女孩?」
「我愛她。」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愣住。
他說,他愛蕗琪?
然後,他慢慢讓這句話在自己的體內沉澱,生根,茁壯,直到他的全身血脈,四肢百骸都與這句話共生一是的,他愛蕗琪。
他早就愛上她了。他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
調皮的蕗琪,俠氣的蕗琪,狡獪的蕗琪,刁鑽的蕗琪,善體人意的蕗琪。
他愛她,愛她所有的好,與所有的壞。
「我愛她。」他慢慢再說一次,嘴角勾起一個有點傻的笑。
「所以,你只是想替你喜愛的女孩洗脫嫌疑?」侯爵的藍眸轉為銳利。
他立刻拉回現實。
「不!我想知道真相,如果真相是她對我說謊,我也不會為她隱瞞--雖然我相信她並沒有騙我。」就因為如此,才更要查出真相。
侯爵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筆記。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內你若還不能查清楚,不許你再插手這件事。」
侯爵起身離開兒子的書房。
蕗琪的窗戶木板響起一聲「咚」的輕響。
她推開棉毯,確定家裡安靜無聲,悄悄推開窗戶。
森林裡有個物事亮了一下,她點點頭。
出門前再確定一次父母親都己沉睡,她披上紅色斗篷,悄然推開大門。
幽暗的林蔭下,一雙強壯的大手突然探出來,將她拉進懷裡。
蕗琪聞著他溫暖的體息,輕歎一聲,一雙灼熱的唇立刻覆在她的唇上。
才幾天不見,這次的相隔卻感覺比任何一次都久。
他盡情地品嚐著她,和她的舌熱烈糾纏,直到兩個人的胸腔幾乎爆炸,才分開來額頭與她相抵,輕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