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所有的傢俱都是厚實的柚木所製,從以前的殖民時代起,商人即大量的自泰北 山區或東南亞其它的國家一船又一船地運進這種紮實時木料。
床頂上方是一頂極其飄逸的白紗篷帳,圓形傘狀的罩在床四周,他仍然記得,琇芸 是如何喜愛她的這個篷帳。
「那是我的棉花屋!」她總是閃動慧黠的雙眼,陶醉其中的如此宣佈著。
而現在呢?棉花屋猶在,但那個有著東方人典雅外貌和西方人熱情活潑內在的女孩 卻只剩一具沒有思維能力的身軀,每日靜靜地躺在那裡,任憑各種管線注射那些維持她 生命所需的物質,沉默地活著。
自小父母即離異,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因台灣幾度在國際社會中受挫之後,父親衍 生出濃濃的不安感,所以他辭去高級公務員的職位,也要求母親拋去教師身份,跟他一 起走上移民之路。
渡海來到這個歷史並不久遠的國家之後,為了維持家人安定無虞的生活,父親也投 入商業界,成天為了算計能多賺幾塊錢而忙碌著。而母親在協助子女適應澳洲這完全不 同的社會形態生活中也累積了不少怨氣,忙碌和不情願使得父母愈走愈遠而更生嫌隙。
父母失和的陰影和不安全感充斥在琰立幼年的生活中,所以他對小他九歲的妹妹是 如此的溺寵,他不要琇芸受到那種被冷落的傷害,因此當他接到通知,到醫院去見到已 經奄奄一息的琇芸時,自責即從此深切地啃噬著他的心。
「琇芸,早點醒過來,妳還有很長的人生呢!」他說完彎下身子,在琇芸臘白冰涼 的額頭上吻了一記,這才快步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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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眠中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雁菱一如往常地將臉埋入被窩之中。但某些東西引 起她的注意,不太對!
她立即坐了起來,睜著迷濛的雙眼打量著週遭的環境。淺淺柔柔的燈光投射在室內 ,她輕而易舉的找出光源來的方向,那是梳妝台畔的一盞立燈,除此之外,室內並沒有 其它的光線。這是哪裡?
「妳醒了。」在她背後黑暗之中傳來低沉的聲音,使她因受到驚嚇而幾乎跳了起來 。她瞇起眼睛望向那一端,但不明朗的光線使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和五官。
「你待在那裡多久了?」現實立即衝進她的腦海,她下意識地拉起被子擁在懷中。
「不很久,我從妳開始打鼾的時候坐在這裡看直到現在。」琰立起身按下開關,瞬 間房內燈火通明,令雁菱在剎那間幾乎要睜不開眼睛地直眨著眼睛。
「我才不會打鼾哩!」雖是如此,她仍是忙不迭地為自已辯解著,說著她忍不住的 羞紅了臉,老天,我應該沒擺出什麼不雅的睡姿吧!
「是嗎?餓了嗎?該吃晚飯了,妳睡過了午餐,加上早上在飛機上妳也沒吃早飯, 現在應該會餓了。」他說著用手搔搔垂在額頭的幾綹頭髮,善意地朝她揚揚眉。
「唔……還好啦!」雁菱捧住自己的肚子,不聽他所說的話還好,一聽到吃飯,肚 子果然咕嚕咕嚕地叫走來。
「我在樓下的餐廳等妳。」琰立說完隨手拉上門走出去,剩下張口結舌的雁菱心有 千千結的坐在那裡。
這……這……這簡直是太離譜了。我竟然可以睡得這麼熟,連有人在房間內走動都 渾然不覺,真是糟糕啊我!
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浴室,她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浴缸中那一池飄著玫瑰花瓣的熱水 ,毫不猶豫地剝光衣裳洗了個充滿玫瑰花香的澡。
坐在梳妝台前,她邊用吹風機吹乾頭髮邊環顧這個房間,早上進來時已經太疲累了 ,所以只見到那張溫暖厚實的大床,到現在才有精神好好地打量打量環境。
室內是柔柔的淺橘色調配上極少許的灰綠色,天花板上有種似乎是很繁雜的白色花 紋所浮雕出的紋路。床單跟被單都是純白的高品質純棉製品,尤其在角落或是床罩的荷 葉邊上更是用白色繡線繡出精緻的花紋。
這在在都只顯示出一件事實,這個叫田琰立的男人是個很有錢的人。只是,哥哥又 怎麼會跟田琰立的妹妹扯上關係,還一起出事呢?
將頭髮束成馬尾,她一打開衣櫥就看到自己的衣服都已經被熨燙得極為整齊地吊掛 其中。
「唔,這起碼也是有錢人的好處之一,凡事都有專人會做好。這使我愈來愈想念哥 哥了。」她拉件T恤加襯衫,套上伸縮牛仔褲,沿著樓梯往下走。
忘了是高一還是高二時,為了第二天要穿的軍訓裙太皺了,哥哥文彬熬夜的為她燙 裙子,卻因為失神而使熨斗摔在地上,冒失的她伸手去撿,在手背上燙出了個五角錢大 小的疤,而文彬的手背上也有塊較大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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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到野生動物園去了,藍山及坎培拉的大部分觀光客會到的地點都有人 見到他們出現過。」李彤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波動,他只是平靜地敘說著。
「墨爾本呢?」琰立凝視面前水晶杯中琥珀色的液體,聲音沙啞地問。
「他們沒有到墨爾本,應該是直接又從坎培拉回到雪梨,然後搭國內班機到黃金海 岸的,小姐是在黃全海岸被發現的。」李彤見到出現在門口的雁菱,他低垂眼瞼地合上 手中的卷宗夾。
「從坎培拉開車回雪梨?這是段不算短的行程,他們為什麼不直接由坎培拉搭飛機 到黃金海岸?」琰立伸出食指點了點桌面,表情十分凝重。「根據我派出去調查的人說 ,似乎見到了有其它的人跟他們一起出現在藍山附近,我要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還有 他們現在在哪裡?」
李彤伸手摸摸頭又摸著鼻尖。「這我倒不清楚了。」
「嗯,或許找出這些人的身份的話,我們就可以解開這些謎團了。」琰立說著執起 晶瑩剔透的杯子,將其中的液體一仰而盡。「雁菱,妳準備好用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