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女朋友呢?」雁菱垂下視線直盯著地面。天啊,希望他不要告訴我,他比 較喜歡澳洲的女孩子,否則我的心必然碎成千千萬萬片的,因為,即使他如此說,我仍 沒辦法將自己從對他的迷戀中抽身啊!
乾笑了幾聲,琰立催促著雁菱和他一起坐進那個長條型簡陋的車廂。車廂只是簡單 的一排排椅子,前頭有扶手,一側有鐵鏈,頭頂上則是透明的塑料罩子。
「我談過幾次戀愛,但總是無疾而終。」坐進車子裡,琰立很自然地伸手圈住她的 肩,在人聲及機器怒吼聲中,雁菱卻完全聽不到外來的聲響,耳邊只聽得見琰立的心跳 和自己似乎也愈來愈急促的心跳聲。
車子開始滑行,它是由鋼索吊著,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方滑去,近乎直角的角度,使 車內的乘客幾乎要騰飛了起來,一時之間尖叫聲不斷。尤其是車子在通過由兩片巖壁之 間打通的一道小孔道時,雁菱看了忍不住手心冒冷汗。
「別怕,馬上就過去了。」琰立說著用力圈住她。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忍不代的害怕。」雁菱說著更挨近他,不僅感受到他的體熱 ,也更令她感到安心。
車子下滑的速度愈來愈快了,整車的人都發出驚叫聲,雁菱可以由自己飄起的頭髮 及圍巾感受到加速度的快感。她抬起頭望進琰立的眼中,嘴角浮現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很刺激的感覺,就好像失去控制一樣。」她分不出究竟是因為這車的關係,還是 因為身旁的人,令她有股想要掙脫一切,不顧任何代價的放縱自己。
「妳喜歡?」琰立看著她迷離的眼睛,沙啞的嗓子在彼此私密的空間中更顯親暱。
「嗯,琰立,我想要脫軌一次。從小到大我一直在軌道之內生活,現在我想要嘗試 我所不知道的事,脫離我以前的生活方式,像個成熟的女人一樣的生活。」雁菱帶著怪 異的笑容,既堅決又嬌羞地告訴他。
「脫軌?這種話由妳這樣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倒是令人感到意外。」琰立喃喃地說 著,凝視著面前的風景。車身已近垂直地吊掛在巖壁上,看過去儘是蓊蓊綠綠的樹林和 奇形怪狀的岩石所構成驚險又偉大的自然傑作。
「為什麼?難道我就必須一輩子生活在固定的圈圈之內?」車子靜止了約莫一分鐘 ,馬上又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俯衝,這自然又引起不少尖叫。很快的,車子靠站了。
原來這裡的車站可以接到許多的休憩地,所以很多人都在此下車,相對的也有不少 是要搭回頭車的旅客。
琰立示意雁菱留在車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轉向身旁仍等著他回話的雁菱。
「我不是那個意思,對於妳想轉換生活方式的企圖我很瞭解,只是妳所說的『脫軌 』……妳明白妳自己所說的意思嗎?」他看著車子又緩緩移動,只是這回是被鋼索由後 尾拖吊,因此沒有剛才的刺激,但那種倒懸在半空中的滋味著實也不好受。
「我很明白自己所說的話。琰立,我很明白什麼事都要有代價;我想當個大人就必 須如同一個大人一般的對自己所做的任何事負責。以前或許我還小,所以不足以讓你們 所有人把我當個成熟的大人看待。但從現在起,我希望你們能改變看我的目光,別再把 我當作一個小妹妹了。」雁菱視而不見地盯著面前不斷移動的風景,車子愈拉愈高,眼 界望去也愈來愈遼闊。
「嗯,那可不可以請妳告訴我,當個大人後妳最想做的是什麼事?」琰立深感興趣 地揚揚眉,對這個小女孩的「獨立宣言」感到好奇。
淡淡地露齒一笑,雁菱聳聳肩的朝他眨眨眼。「我要盡我所能的去愛一個人,而那 個人就是你,琰立。」
像是遭到電殛般,琰立只覺得她的話就像是通電般地將自己從中剖為兩半。一半的 田琰立為她的告白而沾沾自喜,但另一半屬於理智的那個田琰立則是不贊同地極想拔腿 就跑,希望藉此能澆息她這一時的迷戀和依賴。
雁菱坐立不安地觀察著他臉上變幻不定的表情,老天爺啊,是不是我太突兀了?
還是他正苦苦地思索著回拒我的言詞?
就像是等了有一世紀之久,終於他長長地吐出口氣。
「雁菱,妳還是沒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妳並不如妳自己所想像那般的『愛』
我,妳……呃……我要說的是,妳只是習慣於依賴我,再加上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我是妳唯一認識的人,所以……」琰立想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推論。雖然 有些傷人,但總比讓她抱持著錯誤的想法的好。
「不,琰立,我完全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不待他說完,雁菱立即打斷了他。
「從在中正機場見到你開始,我就沒法子不去注意到你的存在,一直到來澳洲,我 更不能將你自我腦海中驅離一小時,甚至一分鐘、一秒鐘,難道我的心會欺騙我自己嗎 ?」
「雁菱……」琰立為她的說法感動,但存在彼此之間的不只是年齡的差距,還有生 長的風俗習慣及環境所帶來的影響,在在都令他不得不更加地深思熟慮。
「琰立,難道……難道你討厭我?」雁菱拚命的逼自己展露出一個笑容一笑置之, 但發抖的下唇和破碎得幾乎連貫不起來的聲音卻洩漏出她的脆弱。
「不,不,雁菱,我怎麼可能會討厭妳呢?妳是這麼的年輕,我擔心我並不是在妳 生命中最該駐足的那個人,如果此刻我強行佔據妳心中最重要的角落,那麼等有一天那 個該駐足妳一生的人出現時,我懷疑自己捨不捨得放手讓妳走。」琰立苦笑地捧起雁菱 的臉,認真且痛苦地剖析自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