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浩琛別開視線,起身環顧了四周。
韓悅並未再說話。
「你在很多地方工作?」藍浩琛問道,那是順帶一問的語氣:「哪一個才是你的正職?」
「都不是。」她倒是答得毫無芥蒂。
藍浩琛回過頭來,望著她將櫃門關上的側影。「你還是學生?滿二十了嗎?」
「……我今年二十四。」韓悅斜了他一眼。她是天生一張娃娃臉,可是猜二十也太誇張了吧?
好看的眼瞇細,藍浩琛打量著眼前的女人。這張臉近來時常出現在他腦海——以及眼前;是令人難忘的、令他不禁想念……這對他來說是很新奇的感覺。雖然繞在身邊的女人很多,離去的女人也很多,他珍惜與她們在一起的時間,但從不曾想念過誰。
初見,當她年紀還小,而他是個律師,藍浩琛的原則不允許自己做出犯法的事。
二十四……藍浩琛貝起有點邪氣的笑。
忽略他投來的注目禮,韓悅此刻擔心的是他沾血的襯衫,看來價值不菲,現在沾上了點滴紅印,慘不忍睹。「藍先生,真的很抱歉。你要不要換下這一身,我……我洗乾淨後再還給你?」她賠笑問道。
藍浩琛這才想起自己一身狼狽,暗忖一陣,回:「好是好,但總得給我一套替換的吧。」
韓悅有些為難起來,一時間要去哪變出衣服給他?「啊、這個……」她翻開自己的置物櫃,從中掏出一個塑膠包裝還未拆封的黑色T恤,是之前支持活動時發的,當時因為主辦單位給錯大小,她沒辦法穿。她將之拆封攤開。「這個可以嗎?」
第3章(2)
正面全黑,手臂部分有看來極蠢的卡通圖案……藍浩琛挑眉。
韓悅自然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會穿這樣的衣服,仍是笑道:「你有西裝外套,穿在裡面看不見的。」她不敢說背後的圖案更幼稚。
「……拿來。」他冷冷地說,一邊拉下領帶、褪下外套。
韓悅上前替他拎起,置於椅背,又見他脫下了襯衫,露出光裸的身子。視線繞了繞,很自然地避開了不該看的地方。
見此,藍浩琛好笑地道:「別告訴我你沒見過男人的身體。」連陌生人都能強吻了。
韓悅自認沒必要解釋這問題,在他面前,她出過的醜已經夠多的了。一手好心地為他捲起T恤一角,遞上給他穿上,又彎身拾起外套。
藍浩琛接過套上,從內袋中掏出名片夾,說著:「我的名片,到時要還我時,先打給我。」
韓悅低頭讀著,見到那律師事務所的名字時,暗暗訝異他果真來頭不小。
藍浩琛沒再多說什麼,沉默地走向休息室門口。
韓悅誠惶誠恐地上前拉開門。
步出時,藍浩琛轉頭看了她一眼,才道:「手傷一天至少要換一次藥。」
「喔。」韓悅望著他的背影離去,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那句聽來像是關心的話從那冷漠的嘴裡說出,十分不搭。
回身,忽覺鬆了口氣。來到方纔他所站的位置,收拾著髒了的襯衫,一樣東西吸引了韓悅的目光。呆愣了兩秒,她一把抓起,衝出休息室。
「藍先生!等等……」在廊下攔下他,韓悅將手中之物遞出。
那是他的領帶及鑰匙卡。
藍浩琛表情冷凝地將之收回,深深看了她,從她身邊步離。
這令韓悅有些錯愕,只因,那是惱怒的眼神。
可……
他在氣什麼?
藍浩琛沉著臉。
望著空蕩蕩的位子,他今晚的女伴,已然離去。
拾起桌上的紙片,上頭寫著,明白他的心不在焉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而她,不想成為那個女人的替身。
握著紙條,他倒入沙發中。
他……顯得心不在焉了嗎?
從未因為與女人不歡而散感到如此鬱悶,明明,是為那千篇一律的理由。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若即若離、他的用情不專、他的滿不在乎,才氣跑了一個女人。
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
那,又是為何,他會……惱火?
是,他在惱火。
為什麼會一見韓悅被纏住就不禁想上前替她解困?是理性壓抑了那想法,才會在眼看她受了傷卻無力阻止?那又是為何一見她受傷,他會想揍人?為何替她裹傷、為何留下襯衫就為想再見她……甚至,與韓悅相處時便忘了還有一個女人正等著與他共度良宵?
韓悅……
咬牙。
忽然間,他要自己停止思考。
他不能再想。
他不想知道那些答案……
在住處附近停好了車,藍浩琛不顧十字路口的信號,過了馬路。
時間正值午夜,但對於平時絕不允許自己犯法、小事也不苟且而行的人,這實在有些反常……
眼看好友緩緩步來,溫政繁從騎樓陰影中步出,揚聲喚道:「浩琛。」
藍浩琛這才彷彿從夢中醒來,掃了好友一眼,擰擰眉,從口袋中掏出鑰匙開了門。
溫政繁聳聳肩,很自動地跟著入了公寓,進了電梯、上了樓,直到進到藍浩琛新居中,他才開口:「哇……這邊不錯耶,很寬敞。」環顧著,擅自推開幾扇門觀摩一下。「這個房間多出來的吧?」裡面什麼也沒放,甚至連新買的窗簾都還沒拆封的丟在一旁。
「我還沒時間弄,就先空著吧。」那麼小的房間要放他的大書櫃放不下,而他也少在家中工作,就空著吧。藍浩琛從迷你小冰箱拿出兩瓶啤酒,待好友看完,遞給他示意他乖乖坐下。「你來做什麼?所長找我有急事?」略帶諷刺的語氣。
政繁極少出差、極少晚歸,全為了一個女人。政緊要為她待在自己家中,就為了等,等她那三百年才出現一次的需要。政繁會隨時準備好,讓她依靠……雖然認識他們兩人這麼久,藍浩琛卻從未見過小幸向他求救。
溫政繁不說話。他的確是因為一些緣故,才會在這種時間離開家中,可現在他沒心情解釋。尤其這個好友從以前就對他的感情觀不以為然,因為小幸的事失眠這種話,他不會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