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藏到哪兒?」向赫日瞇著眼,痛聲質問。
「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談吧!」呂子清找張椅子坐下,撈起茶壺便往嘴裡灌。她可是徒步走了一大段路才回來的,包袱裡的銀兩被烈月拿走了,她只好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抵押在客棧裡,不然她就得留在那裡當苦工了!
「你怎會變得如此可惡?」向赫日恨恨地瞪著呂子清。
呂子清不以為意地撇撇嘴,「真的是我變了嗎?其實是你變了吧!」
清冷的眸光掠過她,向赫日沉默以對。
他不想和她爭論,現下最重要的是從她嘴裡問出李憐兒的下落。「說吧!你把憐兒藏到哪裡去了?」他勉強穩住自己走向桌子。
「她跑了。」呂子清又喝了口茶。
糟蹋她一片真心的女人,不要也罷!呂子清這麼告訴自己;至於為什麼回來通知情敵的理由,她自行忽略。
「你說什麼?」向赫日打翻椅子。
「她把我弄昏後就跑了,所以我不知道她的下落。」呂子清放下杯子,「當初是她自己要離開的,恰巧被我瞧見,所以順便幫她一點忙。」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她自己要離開的……」向赫日嘴裡重複,心又是一陣揪痛。
原來她本來就想離開了 ,難怪……那晚她是來和他道別的!他的神情飄忽,彷彿七魂已隨佳人而去。
哼!那團熒熒火焰也只有在向赫日身邊才有光芒……呂子清心想。
失去光芒的女人,她也不稀罕!
***
金光閃閃、瑞氣逼人,這條街道的店家賣的是婚慶用品,自然是家家艷光奪目,雙菱紋金鎖片、臘紅剪紙、霞朝花鳳冠,珠翠蹙金霞帔、假鬟花鈿等團團喜氣,正如那一顆顆待嫁女兒心。
原來是千書要嫁人了!
對方是個老實讀書人,在老爺夫人的牽線下說定了這門親事。千書本來就安分,歡歡喜喜地應了頭;然而千書唯一的堅持,就是要等小姐回來幫她披嫁紗,那是她們說定的,於是婚事就這麼延了下來。
李憐兒知道是她誤了千書的終身大事,怎麼也不能壞了千書的好心情,她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不教人擔心。
「小姐你看,這剪花好美呀!」千書揚揚手上那紙雙飛蝴蝶。
人要成對,蝶要雙飛,她卻是那孤海一扁舟、獨影水中月……李憐兒收回飄忽的心神,勉強一笑。「是啊……喜歡就買下來吧!別捨不得這些小錢,你也是爹娘的女兒呢!」多虧有千書陪著爹娘,李憐兒滿心感激。
「可是……」千書面露豫色。
李憐兒從她手中拿過來,向老闆招手掏錢便買下了。「千書真是見外,不是要你開開心心當新娘子嗎?成日擔心銀兩的問題,是不把我們的心意放在眼裡?」她故意說反話。
千書果然當真,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小姐和老爺夫人的心意呢?這是千書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那還喊我小姐?」李憐兒盈盈一笑,那眸中帶愁的模樣惹人生憐。
第8章(2)
千書簡直看傻眼,才發現小姐真的變了。
以前的小姐絕不會有這般風情!千書有些憂心地開口,「小姐回來有些日子了,雖然老爺夫人什麼也沒問,但是他們心裡是擔心的。這五年來小姐是怎麼過的?如果願意和我說的話……」她很願意為小姐分憂解勞。
李憐兒的笑容隱了去,「……我很好。」
她輕輕歎口氣,不是不願說,而是有些事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屬於和他的回憶藏在心中就好,就怕說出口,那份美好會變了質……
她對向赫日的感情很複雜……他並非毫無缺點的完人,會流淚、會脆弱,她愛上的正是他那份真情流露。
「小姐……」見她又不語,千書感到難過。
以前的小姐哪裡藏得住話?什麼事都與她說……
跟隨的小廝已經先將東西送回去,李憐兒和千書慢慢定出那條商街,心緒不若來時,誰也沒再開口。
當她們都沉浸在回憶的同時,一道賓士的馬蹄聲登地掠過,疾風吹亂李憐兒的發,驀地,漸遠的馬蹄聲急轉而來,停在一尺外,馬背上的男人眼神凝斂,淡眸抹過複雜的幽光。
對上熟悉的眼眸,李憐兒怔怔地與他相視,淚水在泛紅的眼眶中打轉,倔強地不教它落下。
「小姐?」千書隱約感到不對勁。
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李憐兒卻不覺得痛,「我們走吧!」
千書望了那個男人一眼,發現他面有痛色,「可是那個人……」難不成他就是讓小姐離家出走的人?
李憐兒搖搖頭,什麼也沒說,拉著千書匆匆與那人錯身而過。
「憐兒!」向赫日躍下馬,旋身捉住她,「為什麼要走?」
他抱住那抹嬌影,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鎖在自己懷裡,雙手緊緊鉗制住她,宣洩著令人發狂的思念,不教她逃離。
「赫日……」薄弱的意志力就此崩潰,任由他抱著不再掙扎。她從來就拒絕不了他呀……即使他要成親了。
成親?!她怎能忘了他愛的人是呂子清,他真是比她還癡傻,為了將呂子清留在身邊,竟願意娶她的妹妹……
李憐兒心一冷,推開向赫日退了幾步,「你怎麼會經過白絡城?」他大概是為了生意而來吧?她不會傻到以為他是來找她的。
「不是經過,我是來找你的。」向赫日抿緊薄唇,腳步跟進,對於她忽然冷淡的表情,心又疼痛起來。
他來找她做什麼?她不想去猜測那代表什麼意思,轉眼避開他的俊容。
看穿她的疑惑,他不禁自嘲一笑。
是呀!她當然會疑惑……
「以前是你來找我,現在換我來尋你。」他緩緩說道。
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存心拿她開心嗎?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再纏著他,為何要說這種話讓她以為有希望?
「你該找的人是呂子清。」她沒忘記呂子清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