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樂琪從圖表上抬起頭,「出太陽有什麼好大驚小怪,你沒看過太陽啊?」
「當然看過。走走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要帶我哪裡啊?」
「動物園,偶爾抽空去看看動物也不錯哦。」
「現在還在上班!」
「我知道,難得今天好天氣,動物園也不遠,蹺一下班嘛。」他定到她身後,把她椅背上的外套拿走,拉起她的手臂。「走,我們去曬太陽。」
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當他幫她穿上外套時,她感到他雙手的溫熱,急忙掙開身,喃喃說聲:「謝謝。」
「不客氣。」
她感到頸後一陣灼熱。—轉身,看見他正認真地凝視著她,令她心跳為之加快。
她抓起皮包。「要去就快走吧,我希望下午一點前回來。」
***
他們坐計程車來到了動物園。
「你很少曬太陽,對不對?」她的皮膚有些蒼白,一看就知道很少曬太陽。
「嗯。」閔樂琪回答,「從我上班後,幾乎沒有像這樣在戶外……有一、二次公司辦活動,我不得已參加時,腦中唯一想的,就是希望回辦公室工作。」
「你跟我爸真像,都是工作狂。」他看著她。
「我很敬佩你爸爸,他是我的偶像。」
「你知道嗎?你看到我爸的次數恐怕比我還鄉。我小的時候就很少看到他,他從沒帶我來過動物園,就連我媽的葬禮,他都沒來,他的人生日標只有一個,就是擴充企業,賺進大把鈔票。」
閔樂琪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他不再看她,轉看天空。「別人都說我是天之驕子,年紀輕輕就開好幾百萬的跑車,但你真以為生為王子、公主,就一定可以獲得聿福快樂?」
她知道做名人的子女,也是一種壓力,外國很多名人子女因承受不了而吸毒、放浪形骸、夜夜笙歌。而六年前的黎柏藍似乎也屬於這一種。
「我的人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也討厭別人用我是我爸的兒子來看我,不把我當獨立的人……不說這些了,說這些殺風景。你知道嗎?為什麼人類的始祖是猩猩?」
「長得最像?都有眼睛、鼻子、嘴巴、兩隻手、兩條腿。」
「不對。從生化學觀點來看,人類和猩猩都是同一族的成員,因為這兩者之間的去氧核醣核酸極為相近,只有百分之一的差異而已。」
「你怎麼懂這麼稀奇古怪的知識?」她研究似地看著他。
「因為我喜歡動物,我小時候的志願是做動物園管理員,我爸氣得半死。」他笑笑,接著輕快地說,「走吧,我們去看無尾熊。」
他們看過無尾熊,又去企鵝館看小企鵝。看她似乎樂在其中,他感到十分滿意。
從沒蹺過班的閔樂琪發覺自己並沒罪惡感,反而覺得過去自己一切以工作至上,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損失。
***
他們回到公司已經足下午三點半。
閔樂琪將外套掛在椅背上,迫不及待地開始工作。
卜茜一面走進來,一面咧開嘴笑著。「你和老闆去哪約會?」
「不是約會,只是去動物園給動物看。」
卜茜翻轉著眼珠子。三下天只是去動物園,明天去看電影,後天可能去……」
閔樂琪皺著眉打斷卜茜的話。「我在工作的時候,別跟我說話。」
「好嘛,我滾出去就是了。」
卜茜走了沒多久,門再度打開。進來的是黎柏藍。
「你有什麼事?」
「沒事,來看你在做什麼?」他走到她身後,往前探出身子,看著螢幕。
「我還會做什麼,不就是在工作!」
「那是什麼?」他的眼緊盯著螢幕,他的臉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鬍髭,聞到他刮鬍水的薄荷清香。
她強迫自己專注在電腦畫面上,以回答他所拋出的問題。「那是從世界各地來的農業情報,有印度、中國、法國,還有東歐。」
「錫蘭茶生產過剩,價格大跌……」黎柏藍念著螢幕上的英文。
過了一會兒,螢幕上出現的不是英文。「那是俄文,通常我會找人翻譯。」
「不用找人了,我做你的翻譯,那是有關烏拉爾省蜂蜜的情報,大意是今年氣溫很好,開花期很長,所以采收了很多上等蜂蜜。」
「你會俄文!?」她好驚訝。
「我呀,和江澤民一樣,會七國語言,中英日法德俄西。」他得意的說,「還會一點點非洲土語。」
「跟你行走世界八成不會有問題。」
他倏地咧嘴一笑,那張臉變得益發具有魅力,烏黑的眼睛正閃閃發光著。「看你什麼時候捨得放下工作,我帶你環遊世界八十天。」
她一顆心怦然跳到喉頭,並且發現自己正盯著他的嘴唇……她想起那個吻。
那個吻——並無意義,並且最好忘掉!閔樂琪提醒自己。「我是無法放下工作的。」
她話一說完,便低頭假意整理桌上的報表,可她的心跳速度始終末見減緩。
這時,門又再度被打開,她抬頭一看,黎柏藍已經走了。進來的是潘衛民。潘衛民一面走,一面還回過頭望著黎柏藍的背影。
「我表弟很帥、很有魅力,每個女人都會被他吸引……」潘衛民說道。
這點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和他走進麥當勞時,每個女人的頭都轉過來,包括八歲的小妹妹。
「他好像很喜歡你。我知道這不關我的事,可是我得警告你,我表弟不是會認真的人,和他在一起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受傷。」
「謝謝你的警告,我知道黎柏藍的情史。」
潘衛民偏頭凝視她。「我還以為你完全不知情。」
「很難不知情,有心人早就放出風聲。」她敢打賭,關於黎柏藍那些不好的過去,正是潘衛民蓄意散佈的。
「你不要把自己的前途賭在他身上。」
「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什麼都不管。」她冷然地說。
「最好是這樣。」他轉身離去前,她瞥見他的嘴角有些僵硬。
潘衛民走後,閔樂琪摘下眼鏡,揉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