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握著她繼續往前走,她不懂這男人在想什麼,一顆腦袋因為被他握住了手,感覺莫名混亂,既心安,又覺志卞心。
她不該這樣讓他握著手,可這是這些日子來,他第一次,在非必要的時候,主動伸手握著她。
他的大手,粗糙厚實,但很溫暖。他沒有握得很緊,就只是輕輕的包覆著。可光是這樣握著,已經讓她無法好好思考,只能感覺到他的手,像包覆著她的心一般的握著她的手。
她不能這般貪戀他的溫柔,這男人只當她是朋友、是責任,她掙扎著,在腦海裡說服自己,卻在這時又聽見他說。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一種責任,你比較像是,我不曉得……怎麼說呢?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好像被遺棄的小貓,明明冷得一邊發抖,一邊還忍不住豎起貓毛,睜著大眼,警戒的看著四周。讓人忍不住就想一把抱起來帶回家。」
「什麼?」她一楞,忘了該把手抽回來,只轉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真的,看起來超可愛的,你還會露出那種,我很乖,我會很乖,快把我帶回家的表情。」
「我才、才沒有……」她開口辯解抗議,但又有些心虛,她知道她當時是真的有點狗急跳牆了,但她才不會露出那種示弱的表情。
「你有。」他告訴她,牽著她轉過街角,「就是那種溺水者的模樣。」
聞言,她為之一僵,脫口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有問題?」雖然紅紅這樣說過,但她以為那女人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從一開始就察覺了。
「差不多吧。」他一聳肩。
「這樣你還娶我?」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他。
「因為你感覺很對。」他眼也不眨的告訴她,「聞起來很對,抱起來也很對,而且你真的很乖,什麼事都幫我做得好好的,抱起來又舒服又溫暖。雖然老是喜歡半夜爬起來瞎走,睡覺也不好好躺著,但反正我只要抱著你,你就會睡著。」
她啞口無言、面紅耳赤的看著這男人。
「你……我……你一直都醒著?」一時間有些結巴,她難以置信的問。
他扯下嘴角,道:「我也有我的惡夢。」
她一怔,想起他告訴她的意外,不自覺收緊了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那讓他心頭一暖,他沒有提醒她,怕她察覺之後,又想抽手,他只是輕輕的握著,繼續道。
「總之,我發現,如果我和你**,你也很快就會睡著,那讓我也很好睡,我想我們很適合在一起,當時和你求婚,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事實證明,我們其實做得不錯。」
他的話,讓小臉熱紅,只覺尷尬羞窘,而最後這個莫名其妙的結論,更是讓她傻眼。
「做得不錯?」
「做夫妻啊。」他在夜色中停下腳步,看著她,粗聲坦承道:「我承認,一開始我只是想湊合著過,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子的,我想要結婚,想要老婆,想要孩子,組個小家庭,然後好好的過日子,這樣就好了。我以為來相親的人都有同樣的認知,後來結了婚,才發現你不想生,但那時候我已經很喜歡你了,太喜歡了,喜歡到我根本不想換一個老婆。所以我想,算了,管他的,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們兩個互相照顧彼此,滿足對方的需求,不也過得很好?做夫妻不就是這樣?反正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將來還不是會飛走。兩個人也不錯,到老還不是也就我們兩個,有沒有生好像也沒差了。」
她無言看著眼前這男人,不知該怎麼說,只有心口泛著說不出口的苦與甜。
他牽著她的手,舉步再往前走,苦笑道:「誰知道後來,我又不開心了。」
無法控制的,她聽見自己開口問。
「為什麼?」
「我發現這樣不夠。」他帶著她又拐一個彎,走進一間超市。
什麼不夠?
她想知道,但他沒有繼續說,竟然就這樣吊著她的胃口,搞得她又氣又惱,萬分好奇,差點忍不住在超市裡就直接開口問他。
可店裡還有其他人,她強忍著被他挑起的好奇,被他帶到冰品櫃前面,看著他挑三揀四的,像挑珠寶一樣的挑著那些冰淇淋桶。
什麼不夠?
好奇心,宛如螞蟻在心口囈咬著,但他卻慢條斯理的繼續挑,拿了一桶又放下,拿了一桶再放下,當他竟然又把第三桶拿在手上的冰淇淋給放回去時,她忍不住伸手隨便抓了其中一桶香草冰淇淋塞到他懷裡。
「快去結賬。」她著惱的說。
他輕笑著,但仍順了她的心意,轉去櫃檯結賬。
然後,終於,兩人又回到夜色中。
她以為他會繼續說,他卻沒再開口,只是抓著那袋冰淇淋,牽著她,在巷子裡晃啊晃的。
她咬著唇,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
他跟著停下,轉頭看她。
「你剛話說到一半。」她提醒他。
「什麼話?」他挑眉反問。
不知為何,感覺耳朵紅了起來,但她實在太想知道,他那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所以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你說,你發現這樣不夠。」她吸了口氣,道:「你沒說是什麼不夠。」
一開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昏黃的街燈下凝望著她,輕握著她的手,然後緩緩的,張嘴道。
「只是在一起不夠。」
他垂眼看著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的道。
「我想要更多。」
她屏住了呼吸,仰望著這個男人,只覺一顆心,都快停了。
這一秒,她發現她不該問的,可她好想知道,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在經過了那麼多事之後,她依然忍不住期望。
他慢慢的,緩緩的,收緊了手,看著她粗聲說。
「我想要你喜歡我、在乎我、信任我、依賴我,把自己的事情和我說,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在擔心什麼,而不是事事都藏著、都忍著,火大了也不肯說,作了惡夢也不肯講。可你這女人該死的倔強,怎樣也不肯依賴我,讓我老覺得你像是隨時會跑得不見蹤影,結果你後來還真跑得不見蹤影,讓我氣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