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來,第一次,他終於可以安心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
她在大半夜驚醒過來。
看見眼前的男人,有那麼一秒,她不敢呼吸,還以為是在夢裡,可她才剛從惡夢中掙脫出來,而且他感覺起來很真實。
他有心跳,也很溫暖,身上還有著汗水乾掉的味道。
那並不好聞,卻讓她安心。
再說,她自己也沒幹淨清爽到哪裡去。
她應該要去洗澡,但她不想動。她應該要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但她不想再動腦。可是,他臉上那條幹掉的血痕,卻讓她無法視而不見。
她必須想個辦法,想辦法為他解套。
可是,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出能保全他的辦法。
他已經身在其中了,這一輩子,再也無法逃脫,就像她。
熱淚,又上了眼。
他以拇指抹去她的淚,她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醒了過來。
他凝望著她,一語不發的吻著她淚濕的眼,吻著她眉上的疤,吻著她嘴角的傷,然後是她的唇。
她不由自主的張嘴回應著他,情不自禁的緊緊擁抱著他,在這無盡的黑夜中,與他汗水淋漓的糾纏一起,互相需索給予,交換彼此的體溫與呼吸,直到再也分不出彼此。
這一夜,睡睡醒醒,但他一直都在。
每回醒來,他總在眼前,總也能及時清醒,安撫她,陪著她,哄著她,直到她再睡著。
關於她的事,關於那些獵人,他一句也沒追問。
到了清晨,她下床洗澡,他也跟在身後一起。
把自己清洗乾淨之後,他給了她一條免洗內褲,她穿上之後,坐在床上,看著他拿來醫藥箱,幫她擦藥。
她沒有反抗,只是在他完工後,拿了棉球和藥水,也替他臉上那條紅痕消毒上藥,他揚起嘴角,漾出微笑,讓她心口微微一顫。
「你知道,這不代表什麼。」她不想潑他冷水,但她更不願意讓他懷抱著無謂的希望。
「什麼不代表什麼?」他瞅著她問。
「我和你上床,不代表我改變了心意。」她淡淡的道:「我並不打算繼續和你在一起。」
他臉上的微笑消失,但也沒生氣,只起身將小肥昨晚送來的乾淨衣物遞給她,道:「因為那些追殺你的人嗎?你說了,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我和你是一起的了。你不覺得有必要讓我知道,我必須對付的是什麼人嗎?」
這話,讓她瑟縮了一下,穿衣的動作不覺一頓。
她知道,她必須讓他曉得,她害他陷入了什麼樣的麻煩之中,她不能讓他什麼都不清楚的面對那些獵人。
深吸口氣,她繼續穿衣的動作,把衣服拉過腦袋,那是件印著桃紅色英文字體的白色純棉長版T恤,長度剛好到她膝上十公分,但他還是另外拿了件桃紅色的運動短褲給她。
雖然她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他也沒催促她,只是也套上一件白T恤和一件黑色的運動長褲。
穿好衣服之後,他拿著洗衣籃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把裝了髒衣服的籃子放到門外,她看見門外地上放著裝了三明治和一壺咖啡的托盤,他把托盤拿了進來,再次把門關上。
「這裡是哪裡?」
當他把三明治和咖啡拿給她時,她忍不住問。
她知道這地方不是旅館,但他似乎每次開門,門外都有準備好的東西放在那裡,好像那扇門通往某個神奇家事小精靈的國度似的。
「我朋友公司的宿舍。」
那似乎說明了一些事,他住的地方被她燒掉了,所以他來這裡借住。
可是,這宿舍的服務會不會也太好?
她突然想起之前他簡訊裡提到的那位小肥,還有昨天在車上的那位長腿美女。
雖然哭得淚流滿面,上車時,她仍看見是那女人幫他和她開了門,才又鑽到前面的座位去。
「你朋友是做什麼的?」她忍不住再問。
他看著她,問:「你聽過紅眼意外調查公司嗎?」
她搖頭。
他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上,在床邊坐下,拿起另一個三明治,咬了一口,看著她道:「紅眼是一間專門調查意外的公司,老闆韓武麒很愛錢,只要有錢,他什麼案子都接。」
她瞧著眼前男人,突然領悟,「你說會武的朋友就是他?」
「嗯。」他點頭。
她秀眉微擰,啞聲道:「追殺我們的人,不是普通偵探社能應付的。」
聞言,他扯了下嘴角,道:「紅眼不是偵探社,武哥也不是偵探,他以前是CIA的探員,退休後才開了這間公司,應付殺手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她沒有說話,可他看得出來,她不相信他。
他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只拉開床頭抽屜,拿出一把槍,對著窗戶連開三槍。
三發子彈都嵌進了玻璃裡,但窗玻璃非但沒有破,連一點裂痕也沒有。
幾乎在同時,他的房門被人踹開,一個女人持槍衝了進來,另外兩個男人跟在她身後,手上也有槍。
看見屋裡的狀況,兩男一女一楞,跟著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
「阿峰,你還好吧?」
「怎麼回事?我聽到槍聲——」
「媽的,他當然還好,槍是他開的!」
「狗屎,這玻璃很值錢啊!」
「哇靠,發生什麼事?阿峰宰了他老婆嗎?」
「胡說八道什麼啊,人家老婆還好好的啦。」
更多的人出現在門口,無論男女全擠在門邊,伸長了脖子往裡張望。
第10章(2)
她一陣傻眼,直到他伸手將她往後拉坐到他腿上,她才發現自己在那女人踹門之際,第一時間就反射性的擋到了他面前。
「這是我老婆,葉懷安。」他攬著她的腰,幫她介紹:「懷安,這些是紅眼的員工,長腿的屠歡你見過了,她旁邊的是嚴風,還有武哥、阿南,卷髮的是紅紅,短髮的是括恬,那位拿鍋鏟的是小肥。」
所有人被介紹時都嘻皮笑臉的點頭或和她招手,但屠歡是嘟嘴笑著朝她拋了一個飛吻,那個綁著小馬尾,看起來有些面熟的男人則朝她眨了一下眼;她慢半拍才想起來自己見過這男人,那叫阿南的,是她和阿峰結婚時的其中一位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