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左宇唐拍拍她的手,留戀地望了她一眼後,便要轉身離去,但柳染衣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說:
「你不會丟下我吧?」盈盈大眼中滿蘊著真摯懇求,細細的牙齒輕咬著下唇,這副嬌怯的模樣讓左宇唐心疼不已。
「不會的,」左宇唐輕刷著她的長髮,為她拂開因淚水並依附在頰上的發叢,「我發誓,我絕對不丟下你的。」
難以自己,淚再度自柳染衣的眼中落下,幸福的感覺充塞在她的心裡,即使這只是謊言,卻仍令她甘心忘卻事實,只為留住此刻所感覺到的愛情。
真傻,不是嗎?
可是,那甜美的滋味是叫人難以捨卻的,即使最後面臨是將是淒絕的幕落,她也寧可選擇忘記明天,而保留這個瞬間來孵養未來的心碎……
柳染衣主動偎向他,雙手攬住他的腰,以細小如蚊的聲音說著: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其實我……」
「不要再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左宇唐柔聲打斷柳染衣的話,凝視著她。她不該對他懷有歉意的,因為鑄成這番錯誤的人是他,如果不是他一直猶豫不決,也不會讓她誤會到這種地步,更不會讓她險些遭受被捕入獄的危險,如果剛才他沒發現她的話,深閨弱質的她必定難耐獄中的煎熬,然後……他真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此刻,他決定拋棄自己的優柔寡斷,為了她,也為了他自己,更為了兩人之間的這份愛情,他人的看法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真實地面對自己的心來做決定,即使他將傷害到全然無辜的柳染衣。
「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看著左宇唐認真的表情,柳染衣笑了。看來,這不是個適於解釋一切的好時機,不過也罷,反正不管她名之為何,她就是她,不是嗎?
「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柳染衣話中有話,但左宇唐卻將之當成了許諾終身的誓言。
他們兩人默默地凝望著彼此,被夜的闋靜包圍著,助長著情意的蔓延。
柳染衣緩緩閉上雙眼,微啟的櫻唇邀約他的憐愛,兩人的唇舌自然而然相互交纏,編織著忙於戀人們的夜色……
雞啼聲起,但紛飛的雪仍令天氣陷於暗沉。
左宇唐自沉睡中甦醒,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是柳染衣嬌憨的睡容,一縷青絲拖於枕畔,小小的肩緊偎著他的,這象徵依賴的動作讓他不自禁地感到歡喜,即使在睡夢之中仍露出害怕失去他的表情,對他而言,能得到她全部的珍愛已令他此生再也別無所求。
但是,他卻不自禁地想起他的妻子--柳染衣來。他該以什麼樣的面目去面對柳染衣呢?又該怎麼說?他甩了甩頭,決定先拋開這些總是,畢竟,他們兩人的結合已是既茂事實,即使他必須雙膝落地以求得柳染衣的諒解,他也毫不猶豫,更不會後悔。
他輕輕地移開柳染衣置於他胸膛的手,小心翼翼地起身披衣,惟恐驚醒了她,他不希望打擾她的睡眠,只因漾於她嘴角的淺笑。
「該準備回長安了。」左宇唐想著,畢竟他不可能讓她這樣妾身不明地和他一起待在洛陽,他必須快些回長安料理所有的事情,首先他必需求得柳染衣的諒解,因為他說什麼也不願讓柳沾衣成為他的妾室,他要正式迎娶柳沾衣為正妻,而柳染衣……
他只好對她說聲抱歉了。
左宇唐悄悄地離開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去僱車、僱人,他決定今天就啟程回長安。
細雪如粉櫻般落著,但寒冷的天氣一點也不影響左宇唐的好心情,他踏著輕快的步伐走著,心裡快樂地描繪著未來的美好藍圖,卻不防一匹馬朝著他直衝而來,他飛快地閃身而過。
只見馬上伏著一名女子,緊緊地抱著馬頭,而那匹馬放開了四蹄狂奔,路上的行人紛紛走避,由那匹馬橫衝直撞不辨方向的情形看來,那馬想必受了驚嚇或什麼的,已經完全不聽馬主的指揮了。
左宇唐想也不想地躍上屋頂追著那馬,只聽到馬上的女子拚命的喊著救命,他抓穩了時機,縱身往馬鞍上跳下,正落在那女子身後。他伸手使勁地勒住馬韁,但那匹瘋馬卻仍狂奔不已,左宇唐無法,只好自背後攬住那女子的腰,抱著她飛身離鞍。
「姑娘,你沒事吧?」左宇唐匆匆將那女子放下,回頭望著那匹還在亂跑的馬。眼見它踢翻了路邊的小攤、害得閃避的行人跌倒……
整條街被鬧得不成樣子。
他一瞥眼間見到一旁背著十八般兵器想做點街頭賣藝營生的漢子,便抽過漢子背上竹簍裡的一把長槍,朝著瘋馬奮力一擲,長槍如飛蛇秀掠過行人頭頂,不偏不倚地正中馬頭,只聽得那馬一長嘶,不辨方向地朝前跑了幾步,便撞上牆壁倒了下來。
「多謝大俠救命。」那女子走上前來,向左宇唐微微一福。
「不必客氣。」左宇唐笑笑,揮著衣袖拍去身上的塵土,便舉步欲離去。
「大俠請留步。」那女子追上來,笑吟吟地攔住左宇唐的去路,「請教大俠貴姓大名?」
「在下身有要事,請姑娘讓路。」左宇唐客客氣氣地陪著笑便要閃身離開,不料那女子還是擋在他身前攔住他的去路。
「大俠救命之恩,小女子永銘在心,望大俠給小女子一個機會,讓小女子表達謝意,一酬大恩。」
「此乃舉手之勞,此許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左宇唐因為杜連雲的教訓,實在不願再和任何女子在所牽扯,以名以招致柳染衣誤會。
「我的命在大俠而言固是小事,對我而言卻是大事,請容小女子有報恩的機會。」
左宇唐這時是後悔不已,他真不該多管閒事去救這個女人的,寧可她從馬背上摔下來跌死,也好過自己面臨被她糾纏不休的窘況。他決定不再理會她,自顧自地逕自往前走,但那女子卻似牛皮糖般緊黏著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