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捧著馬克杯,坐在榻榻米上,看著眼前的畫面。這正是她夢想中的幸福,簇新的房子、健康的家人、她的好友,她該滿足,但她的心卻感覺空空的,好像快要枯死一樣。
前世,當她真正要死時,她也沒有這種感覺,那時只感到恐懼。
前世,當她被逼離婚時,她也沒有這種感覺,滿腔有的只是憤怒和不甘心。
此刻,她的心像被挖了個大洞,而她找不到方法修補……
「……那傢伙竟然拿了根木棍出來要跟我們理論,明明是他不對啊,幸好巡邏警察剛好到了。」何彩玉餘悸猶存的描述。
裴尉聽得心驚肉跳。「真的是太危險了!」
裴馨這時才回過種來。「媽在說什麼?」
裴尉蹙著眉頭道:「爸媽出門做生意時,跟一輛小貨車擦撞,也沒什麼事,對方竟拿木棍出來要打他們。」
杜在明也一臉凝重,不斷搖頭。「伯父伯母實在不應該晚上出去做生意啊,半夜酒駕最多了。」
「是啊,我老早就有這個想法了。」裴馨很快的說:「爸媽把大市場的生意結束吧,我想開間咖啡館,就由你們和英綺一起經營。」
她依然要求全家人每半年做一次健康檢查,就在半年前,她爸爸檢查出了癌細胞,但只是初期而己,醫生說恢復率非常高,讓她安心不已。
前世,她爸爸因為忙著做生意,錯過了發現癌症的時機,最後,被癌症折磨離世,這一世她總算阻止了這件憾事發生。
而當時,她便已經要父母停掉大市場的生意,但他們說沒做事會無聊,人反而容易生病,她也就依了他們。
但現在,還遇到這麼危險的事,她既然有能力負擔家計,就絕不能讓他們再有任何風險。
朱英綺眼睛一亮。「贊成!一百個贊成!」
八成是因為她對開咖啡店有興趣,裴馨才會有此提議,果然靠山山倒,靠朋友最好!
「可是……」裴永霖跟何彩玉都很猶豫。他們哪會經營什麼咖啡店啊!
「不要可是了。」裴馨果斷地說:「明天就把大市場的生意做個結束吧,我會托房仲找適合的店面。」
裴尉馬上附和:「是啊,聽姐的。」
「但是……」
裴永霖才一張口,裴馨馬上說道:「小尉總要結婚吧?要談婚事的時候,你們覺得小青的家人會喜歡市場攤販親家,還是經營咖啡店的親家?為他們著想的話,你們就不要再固執了。」
「你說的……也對。」兩人妥協了。
女兒越來越像一家之主一不,女兒根本己是一家之主。
這三年來,她負擔了弟弟的學費,也匯了生活費,還給家裡換了房子,要求他們做健康檢查,還一個人跑去紐約留學,事事有定見,早不是以前那個沒主見又耳根子軟的女兒了。
就在他們感觸良多時,裴馨又開口了。「等小尉能執業時,我計劃在咖啡館旁邊幫他開醫美診所,跟咖啡店結合,做複合式的經營,讓診所的客人也在咖啡店消費,還計劃開第二間分店、第三間分店、第四間分店。」
所有人聽得一楞一楞,他們心中同時浮起四個字一天方夜譚。
雖然裴馨現在已經是雅邁集團的首席設計師,但開一間又一間的複合式醫美診所咖啡店,那怎麼可能?她又不是什麼企業家、經營之神!
可奇怪的是,另一方面,他們又被動搖了,覺得裴馨不是說說而己,她真的有那能力做到。
「總之,先從咖啡店做起,你們商量商量細節吧,我出去透透氣。」
裴馨端著馬克杯起身,耳邊和室裡面開始七嘴八舌,熱絡的討論了起來。
她走到客廳,打開陽台朝馬路外的落地門,走到陽台,關上落地門,也將一室的喧嘩關在身後。
外面,夜涼如水。
夜風透著涼意,還有層薄薄的霧。
她捧著咖啡,倚著欄杆,夜風不時吹拂起她的髮絲。
她無心無緒的看著安靜的街道,路燈下,一部新型的白色賓士停在那裡,面朝著她的方向,車牌號碼跟她的生日一樣,真巧……駕駛座裡好像有個人,不下車在做什麼?在等人嗎?
那麼,有在等她的人嗎?
她的心又難受了起來。
他跟孟凱蘿看完音樂劇了吧?
看完音樂劇之後會做什麼?去他的公寓嗎?孟凱蘿會在那裡過夜嗎?然後,他們會上床嗎?
是啊,當然會上床,有哪對未婚夫妻在婚前不會上床的?
但是!這些想法快把她逼瘋了!
第9章(2)
今天,她有數十次想打電話給他,想問個清楚,但她沒勇氣,她好怕聽到他說他現在愛的人是孟凱蘿。
她還懷抱著一絲希望,雖然訂婚了,但他也可能不愛孟凱蘿,只是照他父親的意思做罷了。
然而當她想到孟凱蘿時,她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麼甜美悄麗、隨和可親的女孩,哪個男人會不心動?就算沒有家世加持,孟凱蘿也是一個極有吸引力的女孩子。
再者,縱然是聽從安排的婚姻,也可能日久生情,在深入交往之後,被對方給吸引……
她的唇緊緊的抿著,抬眸瞬也不瞬的望著夜空,心痛的淚水驀然落下。
她真的很愛他,咬牙熬了三年,忍著不與他相見的相思之苦,就是為了進化自己,以及遵守與他父親的約定。
她以為重生後的自己不再天真了,她卻還是天真了,相信了他父親,相信她成為足以與他匹配的女子之後,他父親便會欣然接受她,而自己的存在也不會造成他們父子的爭執。
然而現在,當她歸來,他身邊已經有人,她的努力和相信變得一文不值,沒有人珍惜,沒有人在意。
不管是聽從父親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願,他都與孟凱蘿訂婚了,這是事實。
訂婚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結婚,他與孟凱蘿成為夫妻,生育他們的孩子……
到那時,他們就成為陌生人了。
淚水迅速的模糊了視線,她痛哭著,第一次寧可自己沒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