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衣雅玟拎起大皮箱,逕自往門口走去。
「出去就別回來!」後母尖酸刻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衣雅玟沒有回嘴,這時候再跟那女人吵沒有意義。
她扭轉門把,堅定地告訴自己,出了這個門,她要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找間便宜的雅房,找份適合的工作,找到生命中的白馬王子。
砰一聲關上門,衣雅玟坐電梯下了樓。
走出電梯,來到大樓外,她抬頭望著五樓亮燈的窗口——
那兒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家,這一瞬間,她幾乎可以看到母親為她編麻花辮,父親教她算頭痛的三角函數……她用手抹去蒙上眼睛的淚水,而後轉身離去。
她沒有目標的走著,既無視於商店的櫥窗擺設,也不去看少數幾個從她身畔經過的路人臉龐。
衣雅玟的一顆心此刻與走在街上的腳步一樣凌亂。
要找什麼工作?
她高中沒畢業,也沒有一技之長,能做什麼?她一片茫然……
先不想這些,已經晚上九點多了,現在也沒工作給她找,還是先找睡覺的地方,明天再找工作。
馬路的對面有家賓館,一閃一閃的霓虹燈招牌寫著「百花商務旅館」。
她像個小孩似的先看左右兩方是否有來車,沒有車輛,她很快地跑過了馬路。
到達分隔島後,她看都沒看,迅即跑到另一邊馬路上去。
突然,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尖銳地響起,衣雅玟僵住了,圓瞠的眼睛瞪著像鎂光燈似的車燈,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碰撞——
她整個人彈飛起來,接著她的額頭撞上擋風玻璃,安全玻璃頓時形成一幅滿裂痕的圖案,很像蜘蛛網,然後她滾落到地上。
車前門砰然打開,有人從車上衝下來,跪落在她身畔,然後她聽到耳畔響起憤怒和著急的男性聲音
「老天,你不想活,也不要撞我的車!」
誰說她不想活,她正要快快樂樂的活……衣雅玟在腦海裡反駁他,並沒發出聲音來,接著便失去知覺。
第1章(1)
已經過了十二點,暗黑的頭等病房裡靜得要死。
戚名頤坐在窗邊的看護椅上,英俊的臉上顯露著沮喪至極的神情。
那女孩的情況比他想像的糟,雖大難不死,也沒有缺條胳臂、斷條腿,生命跡象也很穩定,但已經昏迷了四天,醫生說她再不醒過來,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雪特!」他忿忿地低咒。
明明是她見鬼的跑到他車頭前,又不是他的錯,現在卻面臨可能要養她一輩子的情況……
門卡一聲開了,光線倏地流洩房內,夜班的七年級小護士走了進來,在病床旁站住。
「我的媽呀!」小護士像看到傳說中的怪物似的,失聲尖叫了出來,然後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戚名頤,抑下即將出口的另一聲驚喊,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
喔,這男的好英俊,比劉德華加金城武還英俊。
戚名頤瞥了眼小護士,沒有說什麼。
不能怪小護士被嚇到,那女孩的臉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這副模樣恐怕連她媽媽也認不出來。
小護士為女孩換了點滴瓶,再瞥了戚名頤一眼,依依不捨地走了,同時也把光線帶走。
戚名頤站了起來,揭開窗幔一角往外看。
在玻璃窗外面,招牌上的紅字在夜空中溫暖地亮著。一部分的字被房子的一角遮住了。急診,上面寫著。
上帝,求求您,讓她醒過來吧!戚名頤在心裡禱告著。
痛痛痛,她的頭快痛死她了!而且不只頭,她全身都感覺到疼痛。衣雅玟痛醒過來,眼皮撐開一條線。
好黑喔,晚上了啊?
咦?這兒是哪裡?好像不是她的房間嘛!
她把頭轉向另一邊,但是這個動作卻令她痛得難以承受,她不禁發出一聲大叫,但實際上,聲音卻如蚊子在叫。
這個微弱的聲音使戚名頤從窗口轉過頭來。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衣雅玟嚇了一大跳,不過,這回她學乖了,慢慢地把頭轉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窗旁站著一個男人,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樣,只看出那身影有著寬厚的肩膀。
「我在哪裡?」她的聲音比耳語大不了多少。
他看到她的唇片在動,但她口裡發出的聲音是那麼微弱,他不得不來到病床前,彎下腰來問:「你說什麼?」
他的臉距她只有咫尺,她辨識出他臉部的輪廓,他的眼睛像兩顆閃耀的星辰,有著挺直的鼻樑,以及薄薄的唇形。
這個男人似乎很英俊,真想在燈光下看他。
「我在哪裡?!」
「醫院。」
醫院?她怎麼會在醫院?衣雅玟努力地回想,但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來的。
她猜想,可能跟自己的頭痛脫不了關係,又想,如果這裡是醫院的話,那麼他應該是男護士囉?!
「我口好渴,給我一杯水好嗎?」她口渴難耐。
這女人把他當什麼?!
男傭?還是牛郎店上班的牛郎?
戚名頤忿忿地看到病床旁櫃子上有瓶礦泉水,用力拉開抽屜,裡面有一支吸管,他伸手去抓那吸管,插入礦泉水,然後不甘不願地把吸管伸進女孩的嘴裡。
涼水吸進嘴裡的感覺真好!
衣雅玟吸光礦泉水後又開口:「我要尿尿。」
她的膀胱已經滿水位了,不去尿尿不行。
「你等一下,我去叫……」
他護士兩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她喊著:「我好急,你快扶我到廁所……」
戚名頤攢緊了眉頭,一手自支架取下點滴瓶,另一手抓住她骨瘦如柴的手臂,拉她起身時,她齜牙咧觜地發出哀叫聲。
「輕一點,輕一點。」
他架著她走向盥洗室時,她一下子腳軟,一下子雙腿打結,還像殺豬般叫個不停。
「小聲點,現在已經很晚了。」他被她的雞貓子鬼叫聲,搞得有點心煩氣躁。
她的嘴嘟了起來。「可是真的很痛嘛——」
這男護士真沒同情心,她是人,又不是植物,對痛當然會有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