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大夫想必關照我們玉兒甚多,不曉得你的妻室可有一同前來,哪天大夥兒聚聚,閒話家常。」安夫人套話技巧高明。
「晚輩尚未娶妻,正待有緣人。」他別有用意地瞟了一眼安家人的心頭寶,彎唇一笑。
安夫人眼睛可尖了,會意地接口,「你看我女兒如何?她是不是你的有緣人?」
令嬡她……
「娘,巫大夫家中還有病人,我們就別耽誤他了,你們坐著喝茶,我送客。」
安璽玉沒想過男女授受不親,有時現代作風仍改不掉,當著親人的面拉起巫青墨的手,好不慌忙地將人往外拉,絲毫沒注意到這樣做等於欲蓋彌彰。
在北虞國,未成親的男女不能有任何肢體的碰觸,更遑論是手拉手,她習以為常的牽手反而突顯了兩人之間的不尋常,看在安家人的眼中有的憂有的喜。
憂的是父兄,喜的是親娘,但他們此刻想著的倒是一樣:兩人是一對的嗎?是情投意合的小倆口嗎?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又來了……一堆人……往咱們這來……夫人快點,別落下,他們來勢洶洶,好像要殺人似的,一臉橫肉……」
安璽玉沒半點動靜。怎麼又來了,牛家小妹的性子該磨一磨了,一點小事就當成天塌的大事,大呼小叫,擾得人不得安寧,很想拿塊布堵住她的嘴。
為什麼不學學桃紅的鎮靜和穩若泰山?瞧她多沉著呀!外頭喳呼了老半天仍不改其色,處之泰然地剝著瓜子殼,讓發懶的主子一把捉著吃。
事實上桃紅的鎮定是被逼出來的。上一回胭脂那賤蹄子騙取安璽玉和巫青墨的信任,兩邊期滿地想滿足私心,當時她就想狠狠地對胭脂踹上兩腳,幫夫人出氣,不過被人搶先了一步。
而後風雅如天人的巫大夫居然當眾做出令人髮指的行徑,居然輕薄了夫人,她驚呆了,整個人像木頭人僵住,沒能及時阻止他的惡行,等回過神來人已經走了,她才懊惱未盡保護之責。
經過那件事後,她真的磨出耐性了,再也沒有事能讓她驚到方寸大亂,跟在夫人身邊伺候,每天都有教人瞠目結舌的事發生,不學會處變不驚遲早會先嚇死。
不過說句實在話,由現代穿到北虞國的安璽玉生活越來越安逸了,僕傭成群的半退休生活,讓她幾乎忘了前些年為生計奔波的上班族日子,彷彿那是遙遠到令人遺忘的夢,現在才是她的真實人生。
偶爾她會想起真正的家人以及無話不說的姊妹淘們,但是人一怠惰就會懶得去想,安家的爹娘和兄長們給了她家的感覺,從他們身上她感受無私的關懷。
如今的安璽玉已然是安玉兒,與夫家和離的下堂婦,洗花塢的玉夫人。
「莽莽撞撞的,牛家小妹你該改個名叫跳跳,牛跳跳,瞧你一慌起來就亂蹦亂跳的,讓人看了也跟著心慌慌。」難不成她安家的娘又率領一群壯丁來幫她修屋子了?
「不是我莽撞啦!夫人,真的來很多人,又是四匹馬拉的馬車,又是大櫃子、小箱子地抬,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趕緊來跟夫人報訊。」她眨巴眨巴的眼兒亮著,裡頭有興奮,也有一絲擔憂。
「大概是我娘家的人吧!田里的稻子都抽穗了,趁著天氣好修幾座糧倉,過幾個月就能派上用場了。」她悠哉悠哉地搖著小團扇,神色慵懶。
雖說大事沒幾樁,小事倒是不少,安璽玉一一拜訪租她土地的佃農,談好了四六分,比之前多一成糧食,農夫種田很辛苦,所以她不貪那一份錢糧,讓為她工作的人也能過個好年。
可是她也換了個方式利用土地,原本二百畝旱田收成不佳,她沒什麼利潤可言,於是和娘家商量買來旱種的種子,譬如高粱、玉米、小麥之類的耐旱植物,到了大雪覆蓋的冬天可就值錢了。
高粱能釀酒,玉米曬乾了能久存,磨成玉米粉亦是食物之一,而小麥是麵粉的主要來源,麥稈碾碎了鋪在雪地上可防滑,既能保持地面的溫度又能當田里的肥料,一舉數得。
原本她還想種土豆和地瓜,可是這兩樣食材是外來種,北虞國並無種苗,只好放棄。
第7章(2)
比較不省心的是隔壁的妖孽,他比以往跑得更勤了,一大清早就見他「散步」到她家門口,等著陪她到附近走走看看,活絡活絡筋骨,不到傍晚時分又來蹭飯,說他宅子裡全是不辨五穀的臭漢子,廚藝糟得足以嚇退賊子,她家的米飯香,能養他可憐的胃。
可怕的是,她的前夫居然也來過幾回,好在她溜得快沒碰上,不然又是一件煩心的事兒。
「夫人,不是來我們莊子,我看他們往巫大夫宅子裡鑽,其中還有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妙齡侍女,小心翼翼地伺候一位蒙著面紗、身著嫩黃色衣裳的女子。」那衣服好漂亮,她都看傻眼了。
「什麼,巫大夫家有女人?!」她一個激靈坐正。都還沒娶她進門,他就納別的女人入門?
瞧她生氣的模樣,牛小妹冷不防退了一步。
「呃,是呀!一陣脂粉香氣我老遠就聞到了,所以我三步並兩步趕來知會夫人,咱們再去瞧瞧熱鬧、」
「瞧什麼熱鬧。去捉姦。」她咕地放下團扇,未著鞋襪的玉足憤然落地。
「捉……捉姦?」牛小妹瞠大眼,頓時目瞪口呆。
那個被送得遠遠的胭脂已經是感情裡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才磨平,往不算太壞的方面發展,這會兒又來個全身香噴噴的嬌人兒,怎讓人能平心靜氣而不火冒三丈?
什麼事都可以心胸寬大,唯獨情呀愛的一點也不能大方,心眼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安璽玉最恨愛情騙子,她的男人若敢左擁右抱,坐享美人恩,她先把他打殘了再丟到妓院裡,找十幾個最老最醜的妓女給他難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