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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因他的話,斐淨更是止不住心頭的那股劇烈顫動,一叢叢的火苗,隱密地開始在她胸腔裡燃燒。

  十年前,在那段她人生中最漫長的日子裡,她在刑堂中受盡了酷刑與折磨,那深淵般的痛苦,直將她對人世間最後一絲的希望都吞噬殆盡,不給她留下一絲活下去的光明。

  她曾經以為,她就要死了,在那心灰意冷的當頭,她顫抖地自懷中拿出一張珍藏的魂紙,咬破指尖,以血在魂紙上許下了人生最後的願望,期望她的魂役能將她自這個噩夢中拯救出來。

  可他沒有。

  他一直都沒有來,他遲到了。

  「我忘了。」斐淨抽出她的手,轉身就走。

  湛朗並沒有追上去,他只是握緊了拳,啞聲對她的背影說道。

  「你說,你想幸福……」

  深秋即將來到,大地在清晨時已覆上了一層寒霜,而斐淨與湛朗之間溫暖親愛的氛圍,似乎也直線降到了冰點。

  那一夜在知道湛朗乃是她的魂役後,向來貪睡的斐淨,一整夜都坐在房裡沒睡,哪怕花彫再怎麼擔心再怎麼急,她也不開口說話,原本就而無表情的她,一旦擺出這副德行,就算是相處多年的花彫也拿她沒半點法子。

  憂心如焚的不只花彫一個,湛朗在她門外徘徊了一夜,卻沒能自花彫口中得到什麼答案,這讓他不禁更是因此而心慌意亂。

  斐淨沒讓他等太久,當晚即打開了房門,趕走了花彫,擺出要與他談談的架式。

  「你是來實現我心願的?」

  「是。」湛朗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的神色,卻發現,他再也看不出她微小的情緒表現。

  「你遲到了十年。」她指出最讓她無法諒解的一點,「為什麼來得這麼晚?」

  他人的魂役,通常都是一召喚便會立即來到魂主的跟前的。

  此時湛朗的面上,再也沒有以往展示在眾人而前冷硬強橫的氣質,也沒有面對她時的春風徐徐。深埋在心底的愧疚,令他幾乎不敢直視她坦坦的眼眸,而當年那一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悔恨,更是令他不知該如何對她說出口。

  因他知道,當年她是在何等絕望下向魂紙許願的。

  而他卻連保護她這點都做不到。

  見他似乎是不想說,斐淨再換了一個話題。

  「原來你娶我,就是為了實現我的心願?」她就覺得奇怪,怎會有人眼巴巴的想娶她?

  他低低應著,「嗯……」

  「若是無魂紙約束著你,你還會如此對我嗎?」她知道大部分的魂役都會效忠魂主,魂主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便什麼都會去做,可她卻沒有聽過,在忠心之外,魂役還會賠上自個兒感情的。

  「我……」

  她很不想這麼推論,「你對我的感情,皆因你受命於魂紙?」

  湛朗猛然抬起頭,激動地大聲否認,「不是的!」

  「身為魂主,我可否終止我倆之間的契約?」將他臉上的慌張和恐懼全都看在眼底的斐淨,試探性地問。

  「不行!」湛朗飛快衝過去將她死命抱緊,「不行,不許你這麼做!你不能如此對我!」

  整個身子被他抱得處處發疼,斐淨皺著眉,將整個人都已繃緊到了頂點的他拉開來,再推開一臂之遙的距離。

  「夫人……」他伸出手,顫抖的指尖想要一如往常地撫摸她的小臉,可她卻避開了。

  「你讓我想想。」她歎口氣,「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湛朗不知道,她這一想需想多久,而住在城主府裡的眾人也不知,宗主大人他滿而的寒霜,到底還要冰凍他們多久。

  打從那一夜他倆談過一回後,次日起,斐淨就把自個兒關在房裡不出來,除了花彫外,無論誰來敲門都不見。湛朗連連在門外守了她三天,斐淨卻完全不心軟也不給他面子,說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見不著自家夫人的湛朗,就像跌入了萬丈深淵,生平從不曾有過的恐慌感擄獲了他所有的心智,令他什麼都無法想,如同迷途於大霧中的孩子,徹底迷失了去路。

  他因此而暴躁易怒,再不能冷眼看待一切,斐淨的冷淡令他心慌得無所適從,可她又將他拒於門外,於是在忍抑到了一個極點後,他便開始折騰所有人來發洩,發洩他心中那股……不知究竟該說是害怕還是委屈的感覺。

  也因此……

  第4章(2)

  不小心路過宗主面前的阿提拉,在湛朗陰陰的眼神掃過來時,被嚇得全身寒毛登時豎起,急急拉著木木西一塊兒逃命去。

  養在院裡的大狼們,在見到黑著臉的湛朗時,各自尖叫了一聲,便夾著尾巴火速逃出院外。

  最常和湛朗一塊兒商討公事的公孫狩更是乾脆,這陣子就直接不回府了,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幾日下來,府內上上下下的人們,紛紛對著夫人居處的方向含淚遠望,偏偏他們家夫人就是鐵了心硬了腸,打定主意就是要折磨湛朗也折磨他們到底。

  深受全府上下請托的花彫,這一日,在終於受不了整座城主府裡低迷的氣氛後,終於挺身而出。

  「小姐,你與姑爺是怎麼了?」前陣子不是還甜蜜蜜的膩在一塊兒?

  「做錯事,自然得挨罰。」斐淨手拿一本書翻看,淡淡對她道。

  她愣了愣,「姑爺做錯事了?」

  「嗯,套句納蘭先生說的老話,他皮在癢了。」

  「那小姐你不動手教訓姑爺?」花彫偏袒的當然是自家小姐。

  斐淨睨她一眼,「你以為我打得過他?」她只是相級初階而已,跟那個中階的打會有勝算?她又不是腦袋瓜冬眠去了。

  花彫毫不猶豫地搖首。

  「不過,打不過也有打不過的做法。」斐淨合上手中的書本,「我要冷著他。」

  一直都呆愣愣的小姐終於有長進了!

  深感老懷安慰的花彫忍不住想要為她喝采叫好,完全都忘記了,她在進房前那些人是怎麼拜託她的……

  於是烏雲持續徘徊在湛朗的臉上,一眾人等也繼續叫苦連天。尤其在這夜,眾人的苦難似乎又再次晉階了,一大票漢子被湛朗領去了後院的演武堂,美其名為操練,實則是虐待,虐得他們一個個都鬼哭狼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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