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別走,澈兒已經長大了,已經有能力可以保護你們了……你們相信我,別擔心,兒子這次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所以,你們別留下我一個人,爹,娘,晴姐姐,不要離開……我可以保護你們,澈兒已經可以了……相信我,你們信我……」
往事一幕幕,如潮水洶湧,教他幾乎快要窒息。
自從讓『至誠齋』被官府查封,讓藏良根一家都得到應有的報應,讓蕭興成為他當初的錯誤決定付出代價,從那一天之後,他夜裡總會做夢,把過去的往事,想起一次又一次。
那年的他才七歲,他的晴姐姐總以為他當初年紀小,什麼都還不懂,卻不知道他記得一清二楚,爹親死前的哀痛與掙扎,娘親在彌留之際,任他怎麼喊娘,都得不到回應,他都記得……
記得當年雷宸飛來到桃花湖畔的『花捨客棧』,他是如此巧妙開口,把當初姐姐想要趕走的人留下來。
當年的他,其實不是那麼清楚那個男人是間接害死他爹娘的人,只是直覺這個人可以幫助他們姐弟,幫他得到想要的東西。
起初懵懂,後來他也知道了,當年晴姐姐嫁給雷宸飛,卻把他留在湖畔的『花捨客棧』,是不想將他扯進復仇的渾水裡。
然而,他最終還是成為雷宸飛掐住姐姐的七寸之地;他也知道,當年祥清叔幾次來回京城與『花捨客棧』,表面上是代替姐姐照顧他,為他送東西,實際上,是在替主子辦事,當作是監視他的眼線。
他都知道,卻故作天真,反過來利用祥清叔對他的好,讓這位長輩提供諸多幫忙,讓他得以學習成長茁壯。
只是,就算所有的事情,在他的心裡都是清楚而明朗的,每一晚,在漆黑的夜裡,與陳嫂他們道過夜安之後,回到他自個兒的房裡,他會開始忍不住想爹,想爹,想晴姐姐,想不願自己一個人孤單。
在每一個蜷裹在被褥裡,強迫自己快點入睡的夜晚,他總想,如果自己可以快點長大,可以保護得了自己的親人,是不是一切結果就可以改變?
最後,在忍耐蟄伏了那麼多年,終於養出一雙強大的羽翼,可以保護對他而言重要的人時,卻在沉靜下來細思的時候,才像是驀然驚覺般,想起了他已經沒有爹娘,晴姐姐已經有雷宸飛可以倚靠,眉兒天生像她爹一樣,除了手腳笨些,其他方面,根本不需要他來保護。
那一瞬間,他悵然若失。
在那個時候,他巧遇了以前家裡的老帳房,知道了藏良根拖住不還他爹五千兩,是最後壓垮茶莊的一根稻草,他才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年他爹在病重時,總是苦澀的強顏歡笑,因為當年太信任這個兄弟,借出這五千兩時,竟然連書契都讓省了,卻沒料到自己看錯了人!
老帳房說他爹甚至於去求過藏良根,說他有兒女要養,兒子更是年紀還小,說什麼都要親自看著長大……在聽完老帳房說的話之後,藏澈已經在心裡決定,要讓藏良根得到應該的報應,一個令他十分滿意的報應。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在給『至誠齋』應有的打擊之後,他並沒有覺得歡喜?或許,是因為他終究還是失去了,沒了藏良根,沒了『至誠齋』,他也不可能是原來的那個應該能夠被親爹看著長大的孩子!
一重又一重的夢魘,如浪潮般襲捲而來,讓藏澈在昏昏沉沉之際,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界線,原本只是微燒的體溫,開始變得如火般熱燙,他感到無力,不能掙扎,彷彿被繭裹在地獄的最深處,煎熬地燙著……
就在迷濛之間,他感覺有一隻微涼的手,撫過他的額頭,讓他忍不住想要依偎過去,貪圖更多令他舒服的沁涼柔軟。
「我信你,信你……」
藏澈不知道那兩句話,究竟是他以耳朵聽到,又或者根本就是直接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他在這一刻,彷彿又聞見了茉莉花香,那一縷香,彷彿黑暗之中的一道光亮,讓他想要伸出手,緊緊地握住。
但他動不了……越是心急,身軀的沉重感就越加明顯,他想要開口喊叫,喉嚨卻彷彿已經被烈火燒成了焦灰,就連疼痛都麻木了。
驀然,他整個人被一雙比起自己纖細了不少的手臂給抱住,他的頭枕在女子柔軟的胸前,他可以感覺到薄薄的衣衫之下,透出了女子特有的芳馥,以及更加明顯濃郁的茉莉花香。
一卉能薰一室香,炎天猶覺玉肌涼……
在昏沉之中,他彷彿又重見到那一日春光明媚的金陵,想起了被他抱在懷裡,纖細輕盈,卻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女子嬌軀,一瞬間,他的心不可思議地柔軟起來,就連因為痛苦而緊繃的長軀,都漸漸地放鬆下來。
元潤玉可以感覺到懷裡的男人不再像剛才一樣難受煎熬,忍不住咧開一抹寬心的微笑,纖手撫過他鬢旁微微汗濕的黑髮。
能出汗就好,出了汗,他身上出的熱就退得快;姬叔叔說過,只要能夠出得了汗,就代表解毒丹藥已經發揮作用,接下來就只等藏澈自己清醒,不必再擔心蛇毒在體內擴散的危險了。
第3章(2)
在一天一夜的看照之後,終於能見到他逐漸好轉的現象,讓她忍不住滿心的喜悅,只是想到明天她終於可以放心離開,卻又立刻覺得不捨。
她低頭輕吻他的額頭,以及他高挺的鼻樑,最後看著他略顯單薄的嘴唇,臉紅心跳,卻是吻不下去。
只是,依稀之間,她不知道哪裡來的瘋狂想法,想她或許知道那張男性薄唇吻起來的觸感與味道……
元潤玉沒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放開他想要起身再去以泡了雄黃、丁香以及細辛的解毒湯水,擰一把濕巾子為他擦拭。
然而,她的雙手才鬆開,就被他給反過來壓住,男子硬實的身軀,粗暴的動作磕得她渾身生疼,她推了推他,臉紅地發現他抵在她大腿上的男人分身明顯的勃硬,以為又是他要小解的正常生理現象,雙手更用力地推了推他,嗓音困難地說道:「我去喊人進來,你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