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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這個道理也自然,藏大總管,您先請。」元潤玉對他做了一個揖讓的動作,退了兩步,為他讓出進門的路。

  「凡事總有先來後到,元小總管先下的馬車,自然是你們先進門。」藏澈也做出同樣的動作,俊顏上依然是笑容滿滿。

  「您先請。」

  「藏某擔待不起這個您字,元小總管,請。」藏澈唇畔的笑痕更深了幾許,輕聲道:「元小總管不想與藏某在這裡互讓到天邊擦黑吧!」

  吳副掌櫃看著客氣無比的兩個人,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倒是桑梓冷靜旁觀,最後是元潤玉覺得再跟藏澈客氣下去,這個人真的能夠與她在門口互相推讓到天黑,所以說了聲「藏大總管客氣了!」就領著吳副掌櫃率先而入。

  在元潤玉進去之後,藏澈也提步要進門,桑梓跟在他的身邊,伸手拉住他,壓低嗓音向他問道:「瑤官,你想幹什麼?」

  藏澈笑聳了聳肩,覷了桑梓一眼,「既然有爭端,當然就要解決,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態度,不是嗎?」

  說完,他拉開桑梓的手,轉身走進門裡,臉上唇畔的笑容猶深,只是那抹笑意,未曾有過些許,染進他的眼眸裡……

  在三代之前,『浣絲閣』何家是以雲錦起家,其中,以一種金線織滿地,又被世人稱為「金寶地」的妝花錦聞名,一直以來,這種金錦都是朝廷徵收的貢品,能有這等技術,讓『浣絲閣』在達官貴人之間名氣不小。

  後來,前兩代的當家娶了一位川地媳婦,那位媳婦兒家裡幾代都是蜀錦的知名大家,她嫁到何家之後,便將一門好手藝教給了何家的織手,還憑著記憶繪了一本錦譜,惹得娘家人不滿意她一心向著婆家的作為。

  但是,這卻讓她在何家受到公婆喜愛,與夫君生了一子二女,美滿終老,在那之後,許多官家夫人逢年節就會指名要買『浣絲閣』的錦匹添彩,一時生意大好。

  不過,好景不常,在這一代,那個兒子繼承了家業之後,不學無術,把偌大家產花在脂粉之地,最後敗光了家產,不得已將『浣絲閣』質給了『京盛堂』以換取買絲料的三千五百兩銀子。

  這本來是一個願質一個願當的買賣,要是『浣絲閣』本金利水付不出來,就歸『京盛堂』所有,卻不料這個何世宗竟然憑著兩代交情,找上了『雲揚號』,簽下了買賣書契,把『浣絲閣』以五千兩銀子,賣給了問家,而如今,兩家找上門來討取,何世宗卻是不知去向。

  對於一個打著『京盛堂』名號,另一個頂著『雲揚號』旗幟的客人,『浣絲閣』的老門房不知道該從何攔起,只能跟在藏澈與元潤玉身後,迭不住地喊道:

  「幾位爺……真是對不住,我們家少爺幾天前外出了,沒說何時回來,要是方便的話,請改日再……」

  這時,幾個『浣絲閣』的夥計長老聽見了騷動,也都跑了出來,其中一個年紀約莫五十多歲的婦人,見了藏澈他們竟然不顧阻攔就闖進來,正想大聲叱喝,卻看見老門房一臉汗涔,在他們身後搖著手示意婦人別衝動。

  藏澈先回頭看了桑梓一眼,然後與元潤玉對望,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一笑,最後由藏澈開口道:「請各位莫慌,我們不會傷害你們,與我們有交易之人,是你們東家,是非曲直,就待我們找到何少爺再談,現在請你們放心回去工作,只是麻煩留一名熟手為我們帶路。」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由老門房留下來為他們引路,帶著他們在莊子裡四處察看,途中,忍了幾忍,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們少爺……其實是個大好的人,從來就沒刻薄過莊裡的哪個夥計織手,他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之處,要是幾位找到了他,還請手下留情,少爺他是何家的最後一點血脈,要是他有什麼意外……拜託了!我老秦在這裡給各位跪下了!」

  說著,已過半百的老人家就要趴地跪下,但膝蓋還未著地,就被元潤玉給急急地拉了起來。

  「我們都是年輕人,禁不起老長輩你這一跪,生意上的事情不關人命,我們自然也希望何少爺好好的,是不?」

  問出最後一句話時,元潤玉望向了藏澈,示意他也說句話,卻見他只是聳肩笑笑,轉身走進老門房帶著他們來看的庫料房,桑梓隨在他身後走進去,兩個人一起站在分門別類,規劃得十分完善,也備得十足充分的庫料之前,半晌,藏澈走上前去,拿起一縲染得極好的水紅色絲線,轉頭把那一縲絲線舉到桑梓的面前,勾唇笑問:「阿梓,你想到了什麼?」

  好不容易安撫了老門房,隨後進來的元潤玉看著藏澈手裡那一縲水紅色絲線,再掃視過架上齊備的庫料一遍,回頭對跟在她身後的吳副掌櫃說道:「吳老,這事不對勁,『浣絲閣』一匹錦布在市面上,至少要價幾十到百兩之間,要是這些備料都能派上用場,織成錦匹去兌成銀子,何少爺未必不能償還『京盛堂』銀子,當然也根本不必把他家幾代的祖業以五千兩的價格賣給我們,這事……大大的不對勁。」

  聞言,吳副掌櫃悶咳了幾聲,不知道該如何暗示他家小總管噤聲,別把不該說的話,在敵手面前全曝了光,而藏澈與桑梓則是相視了一眼,不知道元潤玉究竟是沒心機,還是知道他們也瞧出了異樣,不如在這時攤開來說清楚。

  「我要說的,與元姑娘所說的一樣。」桑梓在與藏澈交換眼神之後,走到他的面前,接過他手裡那一縲絲線,在手裡掂了一掂,在鼻尖聞了一聞,才又開口道:

  「這絲線貨色並不陳舊,分明是以茜草新染而成,何少爺如果真的有周轉不靈之處,又何必在要消匿蹤跡之前,買下這批備料呢?瑤官,或許我們兩家該合計合計,若是冒然爭得你死我活,或許,就正好陷進對手設的局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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