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銀狐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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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桑梓頷首,卻只是笑而不問,他從來心細如髮,沒忽略掉藏澈說到最後,沒忍住的一聲輕歎,而從來,能夠讓這位大總管露出如此無奈表情的人,就只有雷舒眉那個瘋丫頭……

  桑梓回想起自己略微翻過她所寫的幾本俠女小說,對書裡的小痞子可是印象深刻,此時,再想起問驚鴻的模樣與談吐,暗暗希望事情的發展,不會如他此刻所想的那般糟糕。

  要是以後兩家真的沒完沒了,那還真是一個「弄不好」了!

  時隔多日,當藏澈再踏進『浣絲閣』時,明顯地發現整個莊子裡的氛圍寧和平靜了許多,交談的人聲不多,來回的機杼聲卻是一如金陵的各家織戶,忙得沒有歇手的時候,在這些人勤勞的工作之下,一捆捆的錦布緞匹整齊的堆疊,一旁有人等著清點搬運。

  那一天,當他與『雲揚號』的人前後腳到來之時,在他們眼裡,這些人不知東家何世宗的去向,對未來的生計莫不是憂心忡忡,才不過幾天的功夫,這些人臉上沒了愁容,完全不見那天對他們這些要接手『浣絲閣』商家的一臉敵對,有人見了他,甚至於扯開微笑,就像是見了街坊鄰居一樣客氣致意,此情此景,教藏澈見了在心裡稱奇不已。

  「爺,你可是要找元姑娘?」一名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擱下手裡的布匹,笑著說道:「她在後院裡,跟老陶在一起,昨兒個新織了一批錦布,是舊紋圖翻的新花樣,是元姑娘給咱們出的主意,我們先讓熟手織了幾尺試試,效果意外的好,老陶和元姑娘在看最後的成果,看是不是哪裡再改改樣兒,爺……要是你不知道怎麼走,小的讓夥計領你過去嗎?」

  少年似是見他遲遲沒有回應,話才問完,已經回頭要吆喝人過來。

  在幾個織布的婦人身邊,有她們幾個孩子在幫忙換線梭,早就習慣這些活兒的孩子們,對於娘親們吩咐的顏色都認得很清楚明白。

  其中,大多數是女娃兒,跟在娘親身邊,大概都是想學一技傍身,往後能靠織錦為生,也好找婆家。

  「不必了。」藏澈喊住他,微笑道:「這裡的格局與我們分號的出入不大,你既然說是後院,我大概心裡就有數在哪個方位,只是才短短幾天功夫,你們似乎與元小總管很熟悉了?」

  「回爺的話,這些天,要不是元姑娘安撫我們,讓我們只管安心做事,我們只怕已經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說不定已經另找東家,不來這兒了!不過聽元姑娘說,這些日子我們織的布所賣的錢,全歸我們去分,日後的出路,她會盡力為我們設法,絕對不會讓我們餓著肚子……不瞞爺,『浣絲閣』的錦布值錢,我們也都是知道數的,所以爺這不瞧見了?大夥兒一個個賣力得很,連幾家的孩子都過來幫忙了,大夥兒都想趁這段日子多掙些……」

  少年說著,害羞地摸摸腦勺。

  他並非十分知曉在這場交易之中,『京盛堂』與『雲揚號』是處於競爭的狀態,元潤玉所給的保證,並不代表藏澈就一定會同意,他只是以為兩家在那天最後達成合作的共識,自然一方說的話,另一方也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是以面對藏澈,他就像在跟元潤玉說話般,和眉順眼,單純得很。

  不過,還有另一個原因,是他們並非太知曉藏澈的身份,只以為是個年輕少爺,而這位年輕少爺面容溫雅,看起來似乎比他大不了幾歲,所以,他完全是用與同輩說話的語氣在與藏澈說話。

  「我知道了,去忙吧!」

  「是!」

  藏澈看著少年眉開眼笑地回去搬布匹,知道那一匹匹錦布對他們而言,所代表的都是掙到手的銀子。

  藏澈揚唇一笑,轉身往後院的方向走去,心裡忍不住好奇起元潤玉在問家的地位,因為他想也不必想,光從那天問驚鴻安撫他家小總管的話看來,就知道是她讓問驚鴻答應『浣絲閣』的人可以賣布換錢,讓他們可以用這些錢,解東家不知去向,短期之內不能發下薪錢的燃眉之急。

  其實,他今天會抽空過來,也是因為從大掌櫃那裡聽說了這幾天的情況,心裡覺得有趣得很。

  讓『浣絲閣』的人自個兒織布賣錢,就以生意上來說,是有些古怪,但是,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因為,在這個無法決定『浣絲閣』最後花落誰手的情況之下,讓『京盛堂』或是『雲揚號』取銀錢出來代墊都不對,既然庫房裡備料充足,讓這些人賣力織布賺錢,除了讓他們得利之外,也省得讓他們胡思亂想,畢竟,這些人要是有任何輕舉妄動,徒然給兩家添亂而已。

  這或許是問驚鴻會爽快答應他家小總管的原因之一吧!

  『浣絲閣』裡裡外外栽種了不少太平花,四月正是剛好開花的時候,乳白微香的花海一路盛放到後院,藏澈走進穿堂,幾步之外就是後院,不遠之外,恢復了女子裝束的元潤玉背影,與老陶就著長案上的幾匹布在討論,看這一老一少談笑風生,他停下腳步,想聽聽他們究竟在談論什麼。

  老陶拉開一大幅鴛鴦紋錦,套在元潤玉肩膀上比對顏色是否合適她,不過立刻搖搖頭,拿了回來,笑道:「這鴛鴦紋錦讓元姑娘調過顏色之後,確實好看很多,不過,這白珠圈裡的藍色,與姑娘不相襯,只是老夫心裡納悶,姑娘你是如何想到,當年這鴛鴦紋錦可能更換過紅色部分的絲線呢?」

  「果然是嗎?」

  「沒錯。」老陶點點頭,「雖然只有些許之差,但是,經姑娘一說之後,老夫去調了圖譜,才知道當年老夫人在紋圖上指的是大紅色,可是,後來有一年,市面上紅花極缺,不得已只好改用茜草所染的絛紅色,同樣是赤色,這是茜草染的絛色,而這是紅花染的真紅色,元姑娘能看得出差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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