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元潤玉取起一張壽帖,被帖子上『京盛堂』的紋徽給吸引住目光;從金陵回來之後,她就不敢讓自己再去想那一天的事情,總以為從今之後只要再不看見,就會淡忘了,卻不料在看見這一張請帖時,只是見到屬於那個人的紋徽,她的心就像是被燙到般,痛了一下。
「是給少爺的!」小喜湊過來說道:「門房收到的時候,也覺得奇怪,我去取的時候,還提了一下,說我們與『京盛堂』素來沒有交往,不知道是誰的壽辰,竟然會送帖子過來?而且,還是給少爺的!」
「我知道了,這事我看著辦。」元潤玉擱下帖子,轉身對小喜問道:「小喜,你爹的病情好些了嗎?你爹病了足有兩個月了吧?」
「是啊!」小喜苦笑,最後再笑不出來,眼眶微微泛紅,「從過年後就不見好轉,如果不是小總管讓夫人給我加身銀,又給了我不少幫忙,只怕我娘和我弟弟都要去當乞丐討錢做買藥金了!」
元潤玉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慰,「如果有任何需要,只管告訴我,我手邊還有一點積蓄,眼下用不著,你先拿回去給你娘,再不夠……總能想到辦法的,我再給你想想法子。」
「嗯。」小喜點頭,想再扯開笑,看起來卻像是扭曲一般,像是一彎哭泣的弧度,「小總管,謝謝你,你做人真好,難怪夫人那麼喜歡你,還有少爺也是……如果我能是你該多好?可是,不可能的,對不對?瞧我在說什麼傻話?可是,小總管,我真羨慕你,真羨慕……」
五日後——
花捨客棧——
「滾出去!」
蘇染塵不敢相信,元宵那夜將整個廟市搞得一塌糊塗的問驚鴻與元潤玉竟然還有臉踏進他們『京盛堂』的地界,更別說今天是陳嫂的六十大壽,他好不容易花 心思把整個『花捨客棧』給打點得有模有樣,美酒好菜一應俱全,就是想給陳嫂一個開開心心,永生難忘的六十生辰。
沒想到……敢情他們還想再來毀他心血一次?!蘇染塵決定防患於未然,在他們踏進『花捨客棧』的第一時間,就站在門口打算把人給攆回去。
今天若不是元潤玉頗感興趣,表示想過來看看,問驚鴻是根本不想赴約的,他看著蘇染塵那一張如無瑕美玉刻成的俊顏,想如果不是自己親身與這個人打過一場,很難想像這個人的武功修為可以如此之高。
他怕蘇染塵一個動起手會傷到元潤玉,不動聲色地挪動步伐,將元潤玉給護擋在身後,沒能見到被他護在身後的人,一直想要探出頭來看仔細。
起初,元潤玉只是微訝,以往只是聽說『京盛堂』有個姿容如謫仙,脾氣直比夜叉的蘇染塵,卻沒料到他竟然可以惡劣到當眾趕客人?!那天是夜裡,這人又退在藏澈身後,她專心在與藏澈交手,沒有留意,而今天,當她看清楚蘇染塵在白日裡的絕美俊顏,則是愣得半晌回不過神。
自從她不小心大鬧元宵之後,對『京盛堂』可謂是印象深刻,自然對於一些關於『京盛堂』的事情,比以往都留意許多,所以,她知道藏澈有一眾相陪長大的兄弟,其中,最為世人所熟知的,就是桑梓、屠封雲,以及遠比他們小上幾歲,最得藏澈疼愛的蘇染塵。
關於他們的一些生平,她多少耳聞過,只是,如今看清那張臉……讓她忍不住拉著問驚鴻的袍袖,想要他讓開些,好教她看得更清楚。
像,太像了——
「蘇小胖,來者是客。」
就在這時,桑梓一邊對著前來祝賀的客人回敬,一邊穿過人群走到蘇染塵身邊,拉住了他,沒讓他對元潤玉他們再有不客氣的舉動。
蘇染塵任由桑梓握住臂膀,卻是沒好氣地哼哼了兩聲,道:「他們不是,我沒發帖邀請他們。」
「帖子我有給,所以,他們是客人沒錯。」雷舒眉早就看見問驚鴻,或者該說,她從第一個客人進來,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門口,就是為等他前來,雖然沒想到他竟然會攜他家小總管同行,不過,帶人一起來了,總比忽略她的請帖,沒有現身得好。
她一張清麗臉蛋從大堆賀客裡探出來,先是對著問驚鴻燦爛一笑,然後很乾脆地擋在蘇染塵面前,對著問驚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快請!我沒想到你會願意過來,還有元小總管,歡迎歡迎,今天主桌有陳嫂擔任大廚,她老人家的手藝堪稱天仙美味,絕對讓你們不虛此行……蘇小胖,你別擋路,讓我們過去。」
雷舒眉回頭硬是把蘇染塵給推到一邊,挪開了一條路給問驚鴻與元潤玉通過,直到她領著他們的身影沒入人群之間,蘇染塵先是靜默半晌,俊美的眼眉透出沉思,隨即像是被雷打到般恍然大悟,指著雷舒眉他們已經不見的背影,看著桑梓,失聲道:「眉丫頭她……小痞子?!」
「你也覺得很像,對不對?」桑梓微笑點頭,拍拍蘇染塵的背,道:「好了,眉丫頭不是一個沒主意的人,蘇小胖,你就別忙了,你難道忘記今天陳嫂身為壽星,卻堅持要親自為主桌上菜的原因?」
蘇染塵聞言一頓,面色微凝地盯著桑梓,道:「我記得,是為了她老人家已經許久不見,想得心肝兒都疼的藏澈大總管!真是的,這幾天待在陳嫂身邊,看著她明明擔心,卻一句不吭的模樣我就難受,你們都已經從金陵回來大半個月了,瑤官卻還不回『雷鳴山莊』,一直宿在蓮惜姑娘那兒,連這兒也沒來露面過半回,我才不信他會對蓮惜姑娘有情意,就此耽溺在溫柔鄉里了!要不,從她還是十三歲的小清倌的時候,就該贖人家回去,不會到現在人家都是京城第一花魁才忽然開竅,阿梓,你老實說,最近關於瑤官的行事,蜚短流長不少,他到底想做什麼?他與『至誠齋』之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