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孩子高高舉著糖葫蘆要追上他家爹娘的腳步,一個不留神的衝撞,差點讓元潤玉被撞倒在地上。
藏澈想也不想,伸出長臂將她給撈進懷裡,在穩住兩個人的身形之後,才斂眸注視著她抬起的嬌顏,失笑道:「元小總管,我與你之間,到底是可以狹路相逢到什麼地步呢?」
元潤玉讓自己的視線緊盯住他朗笑的俊顏,努力忽視兩個人之間過分親暱的姿態,勾起一邊嘴角,笑著回嘴道:「人家說冤家才會路窄,你這說法,可是在說我與你是冤家嗎?」
「若我說是,你是不是要說,倒了幾輩子的楣,才與我成冤家呢?」
藏澈以為她會很不以為然地反駁,卻不料她只是聳肩笑笑,似乎聽了很有趣的話,笑得無比燦爛。
「倒了幾輩子的楣可是你說的,我連想都沒想過呢!」她想對他說的是,究竟是幾輩子的牽扯不清,才會讓我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你呢?
聽著她的笑聲,看著她的笑顏,一瞬間,藏澈胸口的悸動,強烈到他無法對自己否認的地步,他知道自己該放開她了,然而,圈在她纖腰上的手臂,卻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不受他的控制。
他凝視著她那一雙亮得不可思議的美眸,心裡並不覺得自己與她已經許久不見了,或許,是因為偶爾心潮襲上,她這張白潤秀麗的容顏,總會不期然浮上他的腦海的緣故吧!
元潤玉不明白他為什麼用如此灼銳的眼神盯視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她的目光,趁機掃視著他英氣的眼眉與俊挺的的鼻樑,然後,落在他略薄的唇上,在他勾起的嘴角左邊,一顆無損他男人魅力,倒添了幾分頑劣的小梨渦。
梨渦很淺,但很令人印象深刻。
她咬了咬唇,很努力的才忍了下來,沒脫口而出,告訴他,這一段時間,無論在商場上多少人識他謗他,都說藏澈是個吃『京盛堂』米糧,受雷宸飛養育之恩,卻忘恩負義的小人……
無論如何,她都想對他說——她信他不是。
在剛才一個錯步被他擁進懷裡之時,元潤玉的手揪住了他蒼色的袍服平穩身形,這一瞬,她緊緊地揪扯住手裡的那一塊衣料,但就只是揪了一下,很快地放開,就像在這瞬間把心裡的一個結放開了一樣。
然後,同時推開了他,扯開柔嫩的嘴角,對他笑得嫣然而美麗,把沒能告訴他的話,化在這一笑裡,盡付與他……
「我一直以為你這些日子,都是以『待月樓』為家,沒想到……」
元潤玉在藏澈的帶領之下,來到了一艘泊在湖面上的畫舫,一名小廝過來為他們搭板,讓他們走上船。
「被老鴇趕出來了!」藏澈先上船,回頭伸手攙了她一把,面色哀歎,煞有其事地說道:「最近到那兒找我的人太多了!讓老鴇抱怨我一個男人,竟然比她家的姑娘們都還搶手,所以,就把我趕出來了。」
元潤玉搭著他的手,走過長板,一直到上了船,他都還是牽著她的手沒放開,今兒個的風大了些,船身微微的搖晃,但不甚劇烈,她其實自個兒走也無妨,但是藏澈的舉動讓她發現了一件事情,他是一個極會疼人的男人,哪怕只是一絲毫不確定,他都會盡可能的避免。
而這還只是對待她這個沒有關係的外人,不知道他往後對待他的妻子,會是怎生的呵護呢?
元潤玉不承認自己心口微微的刺痛,是對日後要嫁他之人的妒嫉,倒是為他的話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那是因為找你的人都不付錢吧!如果,指名要找你的人都需要付一筆銀子,我相信,老鴇絕對會把你當寶貝供起來,根本就不可能捨得趕你走。」
藏澈回頭與她相視,被她給逗笑了,「說起來,那老鴇沒有你聰明,不然,可發一筆小財呢!不過,依你說,既然都要收錢了,那我乾脆自立門戶,自個兒發這筆小財,豈不更好?」
見他帶著一絲頑劣的表情,元潤玉知道他從老鴇趕他出來的話,就都是開玩笑的,想老鴇就算收不到半個銅子兒,也不敢趕藏澈離開吧!說起來或許不光明正大,但是,這次藏澈耍的這一招,讓世人眼見他幾年耕耘,已經是深深扎透『京盛堂』的根,他一手扯拉出來的人手與人脈,隨口說上一個,都是在商場上喊得出名號,說得上身價的。
「敢問藏大總管,需要人手不?」她笑咧開來,也跟著他一起開玩笑。
跟他鬧?藏澈挑起一邊眉梢,一臉精打細算。
「你的話,二八分可以。」她二他八。
「四六。」她四他六。
總之是玩笑,她不介意獅子大開口。
「不行,最多三七!」他故意繃臉,輕「嘖」了聲,一副這麼貪心的女子哪家養出來的表情,「要搞清楚,這可是我的賣笑錢,看在玉姐姐的份上,這已經是最多了。」
話落,兩人再不可抑地大笑了起來,笑到不知道是船晃得太厲害,還是他們站不穩腳步,藏澈先停住了笑,看著她笑到要緊捉住他的大掌才能夠穩住身形,那一雙如黑玉丸般的明眸,亮得極不可思議。
元潤玉感覺握住她的大掌收緊了力道,才後知後覺地止住了笑,揚眸望著他,才發現他正凝視著她,一時臉皮臊熱,還好剛才笑得太歡,一雙嫩頰早就透出了嫣紅,倒也瞧不出來,只是,還不知道該接著開口說什麼,就不約而同地聽見一道柔嫩的女子嗓音從船艙裡傳出來。
「澈爺,你回來了,蓮惜等你好久……」
藏澈一愣,眸色嚴厲地瞪了守在船邊的小廝一眼,沒想他竟然放人上來,再轉過頭看著蓮惜時,已經是一貫的平和表情。
蓮惜帶著貼身女婢走出來,女婢手裡端著一盅熱湯,想告訴藏澈趁熱喝了湯,正好見到他像是避嫌般放開了元潤玉的手,她從小就在歡場中長大,早就學會了無論見著什麼,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