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我在,別喊這麼大聲。沒錯,我是你媽,從小給你把屎把尿,什麼沒看過?你有什麼毛病不能對我說?」單媽年輕時當過風月場的會計,這話題給她塞牙縫都不夠。「生兒育女這檔事,我們兩個老媽子比你們還熟,你們連顆蛋都沒生過,有什麼問題當然該請教我們,不是嗎?」
「我好得很,沒有任何毛病。」他嚴正地捍衛自己的男性尊嚴,但不肯鬆口。「總而言之,孩子的事,我們還是打算順其自然。」
「我看是你事業心太重,操勞過度,以前是沒時間生,現在有時間生了,卻力不從心,對不對?」單媽輕拍一下兒媳手背。「小千,你說,阿南是不是都沒在做『厝內的工作』?」
「有啊,他會幫我掃地、洗碗、收衣服……」柏千菡茫然,所謂「厝內的工作」應該是指家事吧?怎麼突然從生寶寶的話題跳到這裡?
「不是家事,是在問你們夫妻的房事。」柏媽提點女兒。
「喔。」柏千菡尷尬了,這半年他們都在養傷,再來是復健,根本沒心思去想那些,房事當然處於停擺狀態,就算有做她也講不出口,太害羞了。
眼見自己母親肅容凝聽,單媽一臉期待,而丈夫面色不豫,她只想得到一個能終結整個話題的招數——她長長地歎息一聲,抬手撫額。
「啊——我頭痛……」她狀似痛苦地蹙起眉心,軟綿綿地往丈夫肩頭倒去。
晚餐立即中斷,單南荻抱妻子回臥房,兩位媽媽跟著送水送藥的照顧,再三叮嚀單南荻要好好照顧嬌妻,才放心離去。
單南荻送走兩位母親,回到臥室,就見妻子已坐起身,正睜著一雙寶石般璀璨的美眸望著他,精神好得很,哪裡還有病懨懨的模樣?
他瞬間明白了她耍的小把戲,揶揄道:「柏影后小姐,你裝病的功夫和你的手藝一樣好。」
「我看你快被媽她們逼得走投無路,想辦法幫你解圍啊。」沒想到害兩位媽媽那麼擔心,柏千菡有點罪惡感。「你不喜歡她們提到小孩的話題?」
「要不要小孩,本來就是我們夫妻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見來參一腳。」
「你不想要孩子?」她聽得出他強烈的抗拒,他那麼排斥孩子嗎?
「一點也不想要,小孩太麻煩了,再說,有了孩子,就不能做某些事,例如這樣——」他靠近她,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這又不是不能給孩子看的事……」她質疑的話語因他持續的吻而停頓,他溫熱的唇印上她眉心,滑下她纖細的鼻樑,當他更往下探索,銜住她的唇,她輕顫,只覺身心如糖蜜般融化,溫柔的男性氣息帶來愉悅的刺激,她迷濛輕吟,雖然失憶,身軀卻彷彿保有愛戀的記憶,誠實地反應出她有多喜愛他的親近。
他離開她的唇,以指撫摩她唇下柔軟的肌膚,引發她另一波輕柔顫慄,他低喃:「把衣服脫了。」
要她脫衣,莫非,他想要……她氣息紛亂,頰上粉艷的暈紅更深了一層,纖指挪到胸前衣扣上,卻害羞得無法有所動作。
「要抹藥了。」他眸中閃動笑意。顯然她誤會自己想要肌膚之親了,他只是想引開她的注意力,這個意圖令她分心的吻,卻也令他呼吸不穩,對他造成的強烈影響,遠遠超乎預期。
「……喔。」她怎麼忘了每晚的例行公事?柏千菡尷尬極了,還有說不出的失望,不敢看他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迅速轉身背對他,解開上衣。
單南荻從床頭櫃取來一條藥膏,這是他向同事打聽來的,它對消除疤痕有良效,她的外傷都痊癒了,留下不少疤痕,傷口拆線癒合後,每晚他都親手為她上藥。
他盤腿在她背後坐下,將藥膏擠在掌心,用掌心溫熱,才抹上她的裸背,利用按摩將藥搽在傷疤處推拿均勻。
「這藥膏還要抹多久?」她原本已克服每晚在他面前解開衣物的羞怯,但想到剛才異樣的念頭,她分外不自在。
「抹到疤痕都消失為止。」每次看見她後背的傷疤,總令他感到淡淡的痛心,是他讓她經歷這些苦楚,倘若可以,他願意代她承擔所有傷痕和痛苦。「你今天怎麼沒和媽她們出去逛街?」
「百貨公司裡差不多就那些東西,逛兩次就膩了。」
「你竟然會膩?」他輕笑,但眼中了無笑意。「你以前最喜歡購物,比媽她們買得還多。」
「是嗎?我以前喜歡亂花錢、亂買東西?」一個無所事事、養尊處優,嗜好是血拼的少婦,這就是過去的她?她不喜歡那樣的自己,至少,往後她可以不要再當那樣的柏千菡。
「也不是亂買,你喜歡佈置家裡,你很有品味,選購的物品都很精緻,就是有時候購買的量……多了點。」彷彿要填補什麼缺憾似的,瘋狂搜刮一切。
「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她想瞭解被自己遺忘的自己。
「你嘛……冷淡、倔強,高不可攀,憑一個眼神就能讓男人神魂顛倒,卻連一句招呼也懶得施捨給愛慕者,有名的『柏家小公主』,超級冰山美人。」
「……你不是因為我都不記得了,就亂說一通吧?」她一個字也不信,聽起來完全不像她嘛。
他低笑。「我還沒說完,以上是你給人的第一印象,實際認識你後,就會發現你聰慧、感性、堅強,雖然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卻不驕縱,甚至挺可愛的。」搽完了藥,他轉而按摩她的肩頸。「你不出門,在家裡都做什麼?」
「打掃、洗衣服、看新聞……」她想起一件近來碰到的怪事。「最近我常常接到奇怪的電話。」
「怎樣奇怪?」
「沒有來電顯示號碼,接起來對方都不吭聲,我試過把話筒放著,五分鐘後拿起來聽,還聽得到呼吸聲,除非我先掛斷,否則他都不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