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間店的消費價格算中等偏低,應該不會讓某人荷包失血過重。
為了這頓午餐約會,唐梓寧在衣櫥前面猶豫了好久,不能太正式,也不能太隨意,不能太嫵媚,也不能太老氣……最後她還是決定穿萬年不敗款的牛仔褲,搭上一件日系潮牌的異國風束腰上衣,然後踩著一雙扭結黑色楔型鞋出門。
唐梓寧沒花心思化妝,除了以前在辦公室基於禮貌要上妝之外,她出門最講究也不過是上一層隔離霜,再塗一層淡淡的唇蜜。
等到她看見站在那間小餐館前面的庾秋安露出欣賞的笑容時,她才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的竟然有了取悅他的心思,還因為目的達成而心情歡快。
「你很會穿衣服,有自己的味道。」
庾秋安由衷的讚美,再一次讓唐梓寧刮目相看。
他不是說你很漂亮、你今天很美那種驚艷似的誇讚。
他讓人覺得自己原本就很不錯,而且有能力讓自己更出色。
「謝謝。」唐梓寧心滿意足的收下他的稱讚,帶頭走進小餐館裡,讓服務生招呼他們坐到預約好的靠窗桌位。
兩人坐下來之後,唐梓寧一面拿起玻璃水杯,一面好整以暇的研究他的穿著,「我第一次看見你穿這麼新的衣服,昨天新買的?」
這個男人身上不但有一件嶄新的湛藍色馬球衫,還穿著一雙名牌球鞋,那件洗舊刷白的牛仔褲就看不出來是不是新買的。
庾秋安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卻很老實的點頭。
「我注意到你昨天看我的眼神,既然約你出來吃飯,當然不能讓你覺得丟臉。」
他不注重外在,對於生活細節也一律馬虎以對,但是他不希望她後悔答應跟他出來吃飯聊天,所以昨天送她上車之後,他就刻意繞到商圈四周買了衣服和鞋子。
唐梓寧聽了卻很震驚,「你誤會了,我對你的穿著打扮沒意見,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他該不會以為她是嫌貧愛富的那種人吧?
庾秋安似乎覺得她這麼緊張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故意板著臉追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我只是想從你的穿著打扮來判斷該挑選什麼樣的地方吃飯,才不會讓你覺得有負擔。」唐梓寧心急如焚,上半身不知不覺的往前挪移,「我一點也不瞭解你,甚至根本談不上認識你,只好從看得到的地方來找資料……」
她越說越小聲,然後愣愣的閉上塗著淡淡唇蜜的小嘴。
因為庾秋安那張黝黑陽剛的臉慢慢湊近她的眼前,那雙深邃的黑眸閃著星光般的笑意。
「唐梓寧小姐,有沒有人說你太容易緊張?而且常常把事情看得太認真了點。」
庾秋安眼中的促狹讓唐梓寧有片刻的閃神,然後難以置信的睜大黑白分明的圓眸。
「你……」她氣急敗壞的往後靠在椅背上,假裝喝水掩飾自己的心慌,「庾秋安先生,有沒有人說你性格相當惡劣?而且開玩笑的功力只有小學生的程度!」
可惡!害她解釋得那麼認真,真的以為自己昨晚打量他的行為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有啊!超多的。」庾秋安居然大刺刺的承認,還咧嘴直笑,「所以跟我處得來的都是好朋友。」
唐梓寧摸著玻璃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一瞬間就這樣一臉驚愕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庾秋安收起笑容,被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嚇到了。
「沒事。」唐梓寧回過神來,連忙露出安撫的笑容,心裡卻翻江倒海似的折騰,「我只是羨慕你有這些好朋友。」
她定定的迎上他關切的視線,笑容裡是難掩的遺憾。
她當然有朋友,可是……好像沒有可以完全包容她、接受她的好朋友!
庾秋安朝她露出更燦爛的笑容,「有什麼好羨慕的?搞不好我們兩個可以當好朋友。」
他坦率直誠的雙眸就像清澈的湖水,澄淨通透。
唐梓寧又一次愣住,接著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好啊!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脾氣不太好,我們就試試看到最後是誰受不了誰好了。」好朋友啊?有何不可!
庾秋安遞給她一個誰怕誰的剽悍眼神,讓唐梓寧忍不住猜想他小時候打架,應該是常勝軍吧?
「咳……請問,兩位要點餐了嗎?」旁觀很久的服務生相當無奈的打斷這對客人的對話,臉上已經不只有三條黑線了。
唐梓寧和庾秋安也同時錯愕的相視一眼,然後紛紛笑了出來。
「抱歉……嗯……麻煩你三分鐘之後再來。」唐梓寧請走了服務生,連忙攤開菜單和庾秋安討論了起來。
這天的午餐約會,讓唐梓寧意猶未盡,當兩人站在小餐館外頭互道再見時,她忽然轉頭淡淡的提醒他,「下次到高雄,打個電話給我。」
艷陽下,庾秋安露出白帥帥的牙齒,笑容格外燦爛。
第4章(1)
庾秋安是個現代遊牧民族,台東老家對他來說不是住處,而是倉庫。
他的工作塑造出這樣的生活型態,尤其是這幾年在圈子裡建立起了口碑和實力,很多案主捧著現金主動找上他,而不再需要他提供作品和其他同行競爭比價。
當年那個拿著V8的少年,他不拍好山好水,不拍俊男美女,不拍名勝古跡,卻動不動就蹲在地上,傻傻對焦在一群搬食蚯蚓的螞蟻身上,或者一聲不吭的偷偷爬上樹去記錄鳥蛋孵化過程,這麼多年下來,竟然也拍出了一點成績,得了幾座生態攝影的獎座,讓他在某次的頒獎典禮上語重心長的歎了一口氣——
「至少,我沒辜負大哥當初送我V8的心意。」
兄弟情深,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當大哥利冬陽答應要帶著幾個兄弟們一起幫某位縣議員候選人站台輔選,他和二哥夏文、三哥明春樹當然都義無反顧的回到台東履行大哥利冬陽的承諾,等到跑完自己分配到的行程之後,他又瀟灑的準備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