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胡狼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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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趙嬸,不生氣了?」雷舒眉微挑起眉梢,小聲地試探笑問道。

  「氣,當然還氣。」趙嬸被她那俏皮的一覷,給瞅得繃不住嚴肅的臉色,失笑道:「可是生氣有用嗎?早在你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來糊弄拖住我的時候,我就該察覺不對勁。」

  「那才不是亂七八糟的話。」雷舒眉皺了皺俏鼻,對趙嬸的話做出更正,「那些是江湖切口,是暗語,趙嬸多學幾句,以後碰到什麼江湖大盜,或者是三教九流的武林中人,只要是懂些江湖規矩的,幾句話或許就可以把人給請走,不至於被當空子,要是趙嬸想學,以後我多跟你說說?」

  「不必了,你趙嬸我安分做人,不必用到那些切口。你先跟趙嬸說說,今晚幾更要上床安寢?」

  「剛才是說三更,不過,趙嬸沒答應把拳譜給我,所以……看看羅!」雷舒眉與青青相視一笑,喜滋滋地抱著好不容易到手的拳譜,往一旁的書架上再選上三、四本武功秘笈,交代趙嬸晚點為她送碗茶湯進來,就回到裡頭的小書齋,一頭栽進她的江湖天地之間。

  趙嬸也不再追問,與青青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其間,忍不住掃了眼幾乎快要把整間屋子都佔滿的書櫃,看著那一大列又一大列她家小主子千方百計勒索到手的武學秘笈,若不說破,誰知道這是位女兒家的閨房?

  雷舒眉從來不管別人如何在心裡腹誹她,懶管趙嬸的想法,她坐在書案前,掩唇打了個呵欠,翻著新到手的拳譜,想她如果現在去吵醒蘇小胖,要他演這套拳給她看,會不會被他給一臉黑的踢出房門?!

  會,肯定會。

  不行,忍忍吧!現在三更半夜,黑燈瞎火的,去了肯定會被轟出來,絕對沒有第二種可能,等她明天拿幾壺好酒去賄賂疏通一下,或許能讓他那個酒迷妖孽男願意幫她一幫。

  只是她目前僅存的幾款酒,怕是沒一樣能入他法眼。

  或許,她該去找澈舅舅討幾樣好東西?

  雷舒眉又打了個呵欠,疑心趙嬸煮的粥裡,那熬粥的雞湯裡,是不是熬進了什麼安神好睡的藥材,讓她才吃完沒多久,竟然就想睡了?

  不行!她現在還不能睡,好不容易東西才到手,至少要把這個章回給寫完才可以,一定不可以著了趙嬸的道……不,她怎麼想都覺得在粥裡熬進安神的藥,肯定是她家親爹的授意。

  呵!果然是她雷舒眉老奸巨猾的親爹。

  身為得盡親爹真傳,堪稱小奸巨猾的雷舒眉,也不想跟自家親爹計較,帶著淺笑,輕哼了兩聲,勉強打起精神,提起筆在一旁的白紙上寫下了幾個要點,雖然她不會武功,手腳笨得厲害,但是,經年累月的大量閱讀,再加上有眾多高手不吝教導,所以外人看起來字句艱深的拳譜,她很快就能融會貫通。

  說起來,她把自己的小院取作「掛子門」,倒也不全然是狂妄或無知,她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卻也是靠「武藝」混飯吃的人,不過,她的武藝不是出在手腳上,而是出自於筆墨之下,以寫武俠小說為一生的志趣,所以疏鬆一點說起來,她也算是一位靠武藝吃飯的「尖掛子」呀!

  雷舒眉為自己的能耐頗感得意地哼了兩聲,奈何她越想打起精神,就越覺得睏倦,忍不住連連打呵欠,雖然她不覺夜色濃重,但是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子讓她好勉強才能在睡入黑甜之前,在紙上落筆寫完最後一項要點。

  在趙嬸端著茶湯進來時,看見小主子已經趴睡過去,也不感意外,只是疼愛地笑笑,招來青青一起把人給送到床上安頓妥當。

  終於,「掛子門」裡,夜深,人靜了。

  第2章(1)

  逢人須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有些人,學了一輩子,也學不會實踐這個道理,但是,對於問驚鴻而言,這一份防人之心,似是天生就從娘胎裡帶了出來,於人於事,他心細眼毒,總是很快的就能夠掌握訣竅,然後,在眾人皆醉時,做到冷眼旁觀,在時機成熟時,攫獲豐碩的成果。

  或許,他這些本事,真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

  畢竟,這天底下,不是誰家的娘親都可以是當年轟動京城的萬能小總管,被人說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精明女子。

  身為沈晚芽的親生兒子,問驚鴻知道世人的評價,並沒有言過其實,或者說,他覺得世人根本只知道他家娘親之一二,未有人窺見過其真正面目。

  生為她的兒子,究竟是幸抑或不幸?至今,問驚鴻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依然沒有定論;世人皆以為對人總是言笑晏晏的沈晚芽是位慈母,只有他這個兒子深知道她非但不是,更甚至為了達到目的,對於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夠心狠手辣地加以算計利用。

  年關將近,大街上人來人往,攜老扶幼趕辦著年貨。

  前幾天下過了一場不小的雪,這兩天雖然都是萬里無雲的晴朗好天,但是偏寒的低溫融不了地上的殘雪,在熱鬧的大街上,可見一堆堆白雪融著塵埃,一丘接著一丘,被鏟堆在最不礙事的角落。

  「雲揚號」總號裡,也是裡裡外外,人進人出,從冬至之後,各地的掌櫃們就陸續回京匯帳,帳目上其實已經結算得差不多,現在大夥兒們在為年關做最後的忙碌工作之餘,心裡對今年的身銀分紅數目不無期待。

  只是,這熱鬧喧騰的氣氛,到了後院大堂之前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靜悄得幾近詭譎的氛圍。

  大堂內,幾個大掌櫃依序而坐,面對著坐在堂首之位的女子,饒是一個個都大把年紀,在商場上都是經驗老道的熟手,心裡仍舊不無忐忑。

  雖然,在東家問守陽擔心愛妻心思過重,不利於長生之道,有意的主導收權的情況之下,沈晚芽近幾年已經不太過問商號事務,但是,在場幾個掌櫃早年都在她底下做過事,比誰都明白這位曾經的問家小總管,如今是問家夫人的女子,和氣的表面之下,有著比誰都精明幹練的手腕與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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