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們相像就算了,無論是五官神韻,我與我娘確實有幾分像,但是,何以見得我娘疼我?」問驚鴻笑嗤了聲,完全不掩對她說法的不以為然。
「我是看她為你護著我的那個勁兒,看她在人前有多護著我,就代表她有多疼你,捨不得我受一丁點傷害,是真心實意的疼,一點都假不了。」說著,她以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臂,抗議他以嗤聲嘲笑她,但一臉甜笑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她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氣,撅了撅嫩唇,又繼續說道:「你常說,以前她對你是如何嚴格管教,說你們母子兩人一個官兵一個小偷,永遠都是誓不兩立,可是,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知道,在她心裡,你是最好也最重要的,對不對?」
「你這話越扯越遠了,雷大小姐。」他沒好氣道。
「哼,我知道你這是害羞了,沒關係,我知道就好,不告訴別人,喔?」她就像在哄著執拗的孩子般,一邊拍著他的手背,一邊強忍住笑,看他那張白晰的俊顏鎮靜依舊,耳根子卻掩不住微紅,襯得他故作怒視的眼神格外好看。
「我才沒有。」他嗔了她一眼,不想承認心裡確有赧意。
「都說不告訴別人了,只有天知地知我倆知道。」
「你再說?!」他抽回被她按住的大掌,拂袖別過身,「算我白擔心你了,當我剛才沒問,既然你沒事,那我還是先忙去了,失陪……」
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一臉撒嬌道:「累了,現在累了,別走啦!」
「不說了?」他挑起一邊眉梢,噙笑的俊顏帶了一點威脅的意味。
「不說了,肯定不說了。」
她乖乖地高舉誓手,給與他絕對保證。
「嗯。」他滿意地輕吭了聲,站回她的身邊,見她定著不動,半晌,他忍不住抬手勾了勾長指,比了下自己的肩膀,「不是說累了?還不把頭靠上來嗎?」
雷舒眉故作扭捏之態,一副「大家都在看著」的嬌羞表情,但見他只是目光淡然笑睨,沒再開口的意思,她有些失望他不再開口多催她幾下,幾不可聞地輕哼了聲,笑咪咪地靠上他的肩頭,任他以長臂給環抱入懷。
問驚鴻知道她哪裡是害羞呢?分明只是喜歡他可以對她多哄兩聲,哄得她開心了,她的心可以比豆腐還軟,還要好拿捏。
但他偏就不哄,在他的骨子裡,有問家男人的劣根性,喜歡逗心裡真正鍾意的女子,喜歡看她被他欺負得有點生氣,嫩唇氣撅,不甘不願還是會乖乖靠過來的可愛模樣,這樣的她,讓他會想要加倍疼愛。
他噙起笑,傾側俊顏,聞著她的髮香,在她耳邊低聲問道:「我那些親戚之中沒人對你說什麼吧?如果他們之間有人對你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別往心上去,要是有人膽敢過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沒有,他們都對我好好,怎麼?他們本來該對我不好嗎?」雷舒眉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美眸,想到不久之前,蓮蓮那個小呆瓜如何生動地敘述,問驚鴻對問家的親族們交代再三兼語帶恐嚇,誰敢對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必定讓那個人用餘生去後悔自己的千萬不該。
問驚鴻聳肩,對於她的回答頗感滿意地揚了揚嘴角,笑道:「當然不是,是他們本來就該對你好,如果他們不懂得趁此機會討好未來的當家主母,是他們自己不夠聰明識相,我幫不了他們。」
「我們還沒成親,我跟你們問家還沒有關係。」她糾正他的說法,卻很開心他已經在心裡認定她的地位。
「不過是遲早的問題,我不需要與你爭這個。」說完,問驚鴻的注意力落到她在鵝黃厚錦襖子包裹之下,猶能看見突出小圓滾的肚皮上,伸出大掌,帶著幾分憐愛地在那肚皮上輕挲著,泛笑道:「而且,誰說你與我們問家沒有關係?如果沒關係的話,這是什麼?」
「哼,這叫作一失足成千古恨。」雷舒眉朝他吐了吐嫩舌,說完,見他沒好氣地抬眸睨了她一眼,然後又低頭看著她的肚子,嘴裡說「我看好像又大了一些」,神情認真地研究了起來。
好片刻的時間,問驚鴻低頭看著她的肚子,而她則是看著他俊美的側臉,從他盈著滿滿笑意的琥珀色眼眸可以看得出來,對於再過幾個月就要臨盆的孩子,他是既期待又興奮的。
她很確信他會很疼愛孩子,一如他總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寵她。
雷舒眉心裡知道,他會趕著把生意上的事情忙完,過來這裡找她,並不純粹只是怕她會累,想過來幫她應付問家的親戚,而是怕她一個未嫁的閨女,肚裡卻已經揣了男人的娃,會有人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或者說些閒涼的揶揄,諷她的言行不是良家婦道,或者要說她敗壞門風。
其實,人情是現實的,她出身於雷家,是「京盛堂」的千金,這個身份顯擺在那兒,這些宗族親戚們饒是不看在問氏宗主身份,也要掂掂自個兒的斤兩,倘若真教她不愉,他們是否有本事能夠承受「京盛堂」的對付刁難。
對此,她家親爹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身為他的女兒,她根本就不需要為自己做任何武裝,乖乖躲在他強大的羽翼庇護之下,已經足夠一世無憂。
但是,對於問驚鴻仍舊不顧一切,想要護持她的呵疼,她仍舊是百般樂意地接受,甚至於覺得多多益善,再多她都不嫌煩膩。
可是,雷舒眉覺得自己心裡的想法好矛盾,她喜歡問驚鴻疼她,喜歡他以比外人想像中還要體貼溫柔的心思待她。
但是,她再想到這一切都是出自他家娘親以元潤玉為籌碼,不計手段的訓練教誨,曾經屬於元潤玉,也差一點就全部屬於元潤玉,而她只不過是橫刀奪愛,陰錯陽差才搶到手的,每每一思及此,她的心裡就會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