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快,當事人卻好像沒什麼事情一般,輕笑安慰道:「好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走這一步嗎?現在……雖然晚了點,但也不是太晚,你應該對我說離婚快樂啊!」
「唉……」暢揚想說的話,最終只化成深深的一聲歎息,側過身來,揉了揉夏深深那烏黑亮麗的頭髮,寵溺一歎,「你這個傻丫頭。」
一個傻丫頭,一個蠢男人,楊揚絕對不會承認,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
車子繼續平穩地向前開去,隨著前面的風景越發地開闊,夏深深心情就越發地好了。
「我突然覺得現在好幸福。」握著手,夏深深感歎地說道。
「傻丫頭!」揚揚看了一眼夏深深,「只是一間海邊小房子,用得著那麼開心嗎?」
夏深深點點頭,給了肯定的答案。
楊揚又是笑,接著好像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說道:「我給你找了一個傭人,她雖然有點年紀了,但是在照顧人這方面,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聽到這裡,夏深深情不白禁地撅嘴,「我才不需要人照顧……」
「哼!你不需要,我需要!」楊揚又揉了揉夏深深的腦袋,加大了音量,惡狠狠地說道:「我可不希望到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淚眼汪汪的小公主!」
「哼!」她才不會哭!夏深深嘟著小嘴,抗議地看了楊揚一眼。
可是,在看見楊揚臉上閃過的一絲認真時。夏深深心中突然明瞭了揚揚的含義。
是啊,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是一個瞎子了,到時候,總不能天天把楊揚纏在身邊,所以,找一個人照顧她,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一瞬間,夏深深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整個人窩在座位上,懶洋洋的,不再說話。
或許是昨天一晚沒睡,加上穩穩的車速,還有隱隱的海風吹進來,在這溫暖舒服的環境下,夏深深居然沉沉睡了去。
所以,她沒看見,一輛載著她丈夫……或許應該說是前夫的車,和他們擦身而過。
黎日遠到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直到現在才回到家。
真是可笑,他自認永遠不會喜歡那個所謂的家,卻是他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夏深深,嘿嘿……那個千辛萬苦想把他套進那個房子的女人,居然說要和他離婚?
黎日遠目光一黯,這婚怎麼可能離得成?夫妻這麼多年,或者該說,早在遇到夏深深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那個女孩子有多麼喜歡他,甚至不顧一切地只想成為他的妻子。
她能放開他嗎?一絲嘲弄的笑慢慢浮上黎日遠的嘴角,她愛他,根本離不開他,這次的離婚不過是另一個想引起他注意的手段罷了!
只是,黎日遠絕對沒想到,回到家後,迎接他的會是一室的寂靜還有塵煙。
「怎麼回事?在燒什麼?」找來阿姨,黎日遠詢問著煙味的來源。
阿姨的眼睛因為哭過,還微微有點腫,她沒有抬頭看自家先生一眼,只是恭恭敬敬,冷冷冰冰地回答道:「回先生的話,是夫人燒了東西。」
「燒東西?」黎日遠往院子裡走去,正好看見那微微熄滅的煙灰中最後殘存的相框架。
也是這一刻,他開始意識到,或許他錯了,他錯估了夏深深。
這次,夏深深是真的想離婚。
一顆心突然變得空蕩蕩的,這感覺很陌生,很荒謬,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黎日遠扶著自己的胸膛,慢慢地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周圍還有火苗殘餘的溫度,但是此刻的他卻突然覺得渾身冰涼。
幾乎是同一時間,夏深深從昏睡中清醒,睜開眼,迎來的卻是一片黑暗。
愣了半分鐘,她才轉過頭,對旁邊的楊揚輕笑。「楊揚,我看不見了。」
第8章(1)
夏深深正式地告別了光明。
奇怪的是,她很平靜,雖然這一天比她想像的要來得快,快到她措手不及,但是,她很快地接受了。
反正,這一天遲早會來臨,剛開始是眼瞎,最後是死亡。
只是可惜了,她沒有能親眼看到楊揚給她選的那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房子。
不過,那溫柔的海風輕撫唇角時,那種感覺同樣很棒。
現在的一切,夏深深都覺得美好,原來,離開了黎日遠,她的地球照樣轉動,而且是快樂地旋轉著。
每天早上和傍晚,夏深深都會在婆婆的陪同下去海邊散散步,楊揚說得沒錯,婆婆雖然不能說話,但卻很會照顧人。
讓她感到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而相比於這邊知足常樂的夏深深,黎日遠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
雖然,他還是像平時一般,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夏深深離開的時候把東西收拾得很乾淨,這個房子基本上沒有留下曾經有個女主人存在的痕跡,只是每當他回到這個房子時,面前總是會閃現出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黎,你回來啦?」在玄關處,他看見一張漾著溫柔的笑臉。
嗯,我回來了。他想說的,雖然以前沒有說,但是這一刻,他突然好想說。
可是,再次眨眼,面前的溫柔笑臉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冷冷的鞋櫃。
客廳裡,那暖黃色的沙發一直是他唾棄的顏色,但是他沒有說,因為當時的他根本懶得開口,不想和她有任何的交流,所以才會容忍這麼幼稚的暖黃色存在他的客廳。
從厭惡到習慣,這暖黃色的沙發上永遠蜷縮著一個恬靜的女人,那雙眼只要一看到他就會發亮,盛開著無與倫比的驚喜。
「黎,你今天上班累不累?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下?」
「黎,我看電視學了按摩,要不要我幫你捏一捏?」
「黎。你看,這個漫畫好好笑……」
是嗎?他上前想接過女人手上好像獻寶一樣捧著的漫畫書,但是最後,大手穿過的只是空氣,旋開了整個回憶的幻影。
沒有,她不住這裡……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黎口遠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這種感覺是他從來不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