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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盛宴名為「春花賞月宴」,所有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全坐在舞台兩側,桌上擺滿佳釀與珍饈,身側是美婢成群,眼前是舞女扭動曼妙身形翩翩起舞,但這晚只有月亮高掛,至於花朵,根本不見蹤跡。

  狄寧寧穿著朝服,端坐在群臣首位,若藍則是站在自家主子身側,隨時候命。

  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桌上美食,狄寧寧想著的卻是昨晚那個莫名其妙的吻。

  李澈無端吻了她之後,只朝她微微一笑,隨即說該入內工作,便請她先進

  入屋裡,他則動手收拾殘局,然後他依然如故的同她談天說地,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雖然她表面上裝作無所謂,但剛開始是羞怯,接著莫名的火大。

  昨夜的吻雖然只是淺淺碰觸,對狄寧寧來說卻是生平第一個親吻,就算過了一夜,李澈燙熱的雙唇觸感依舊停留在唇上,令她的心房狂烈躍動,就算到現在都還是無法止息。

  只是想起昨日他吻過她後,拍拍屁股說了一聲「我們該工作了」,接下來的時間他埋首翻閱書本,甚至子時一到,要她好好休息,便離開宰相府,在她看來,他是完全把親吻女子當成家常便飯,想著想著,她又會生起悶氣,氣他的無端親近舉動,同時氣自己竟會如此在意他的親吻,讓她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

  這時,狄寧寧聽見不同於高談闊論的竊竊私語,抬眸一看,赫然發現李澈穿著絛紅色領口滾黑邊的衣袍,圍了條黑色寬版牛皮腰帶,黑髮在頭頂綁了一個髻,出現在宴會會場。

  惹得她一整天心煩意亂的男人揚起嘴角,筆直的穿過舞台中央,霸道的不閃過正舞著霓裳舞衣曲的舞女,反而要她們邊跳邊留意,別打到八王爺,只能多轉幾個圈往外側跳去。

  「孫子參見皇祖母。」李澈來到武則天的面前,隔著桌子,拱手行禮。

  「難得你會出現在這裡,怎麼?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武則天雖然揚高眉頭,不解自從邊疆回洛陽後,從未參與任何大小宴會與早朝的李澈竟會主動參加「春花賞月宴」,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是無比的高興。

  「孫子今夜前來,只是想討點酒喝,要點飯吃,順便看一下現場有無美人可供入懷罷了。」李澈站直身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哈哈哈,那好,朕的乖孫子,你趕緊入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入得了眼的大美人。」武則天對李澈可是特別的寬容。

  李澈的父親原先是九五之尊,卻因為受皇后請托,想將宰相之位任命給皇后的父親,惹得武則天大怒,廢除他的皇位,改為廬陵王,先被流放到房州,接著再流放到均州,關押在魏王泰的舊宅,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但是嚴厲的武則天卻對一年半前從邊關回洛陽的李澈特別寬待,任由他揮霍金錢與時間,在洛陽宮裡衣著不整,完全沒有王爺樣子,都未曾置喙一句,反而每每瞧見他就是眉開眼笑,心情大好,這點讓眾臣與深諳武則天性情的人們百思不得其解。

  「若要說大美人,孫子眼前不就有一位衣著華貴,猶如王母娘娘的絕世美人嗎?」李澈勾著嘴,嗓音低啞的說。

  「真是不成體統!」武則天笑得花枝亂顫,然後命人過來替李澈打點一張桌子與吃食,深怕皇孫餓著了。「到宰相身側坐吧!那裡的視野好,可以看清楚每位姑娘的容貌。」

  「孫子謝過皇祖母。」李澈拱手作揖後,才移步至宮人緊急為他備妥,位於狄寧寧身側的座位。

  當他來到她身邊時,她站起身,盈盈行禮後才又坐下,眼睛依然直視前方穿著薄紗,扭腰擺臀的女子,貌似看得十分認真,內心卻如擂鼓狂響,只當昨夜之事是鏡花水月。

  「你看得見嗎?」李澈端起玉杯,轉頭,看向狄寧寧。

  「謝謝王爺關心,今晚宮裡點了上萬盞燈籠,微臣還可以看清楚,只是遠方的人事物就只有模模糊糊的形體罷了。」狄寧寧睨著表現如常的李澈,讓她再次肯定昨夜的吻只是無謂的碰觸,好不容易稍稍平靜的情緒又莫名的不悅,口吻不自覺的冷淡了下來。

  正當李澈要再開口回話時,只見總是圍在薛懷義身邊的張御史端著酒杯來到兩人眼前。

  「王爺,宰相,微臣敬您們一杯。」張御史一臉諂媚,仰首喝光杯中酒水。

  「張御史客氣了。」李澈沒有回敬的打算,抬高下顎,一臉冷然的望著他。

  張御史因為比較靠近狄寧寧,且剛好站在燈籠左側,因此她才得以看清楚他脖子上的詭異痕跡。

  只見張御史粗壯的脖子左側有兩點相距不過兩指寬的紅痕,那紅點如紅豆般大小,令人不禁懷疑,這痕跡是從何而來?

  「張御史,你的脖子受傷了?」同樣看到這傷口的李澈揚起眉頭,問出心中的疑惑。

  「咦?這……」張御史嚇得趕緊用左手撝住脖子,驚慌失措的朝兩人點了點頭,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李澈直直盯著張御史不尋常的反應,他回到座位後,跟身後的家僕說了什麼,家僕轉身離開,不久又回來,遞了一塊紗布,張御史接過後,馬上把紗布粘在脖子的傷口上,企圖掩人耳目。

  「張御史脖子上的傷口似乎有古怪。」李澈傾身,貼近狄寧寧的耳畔,小聲的說。

  他說話時的熱氣吹拂她的臉頰,好聞的檀香氣味充斥鼻腔,令她的心房又是一陣無法克制的顫動,但她的面容依舊努力保持平靜。

  「古怪?」

  「那傷口不似蚊蟲叮咬,也不像女人咬的,倒是有點像……」李澈若有所思,兩根指頭揉了揉下顎。「像是被蛇咬,但本王瞧那傷口的癒合程度與顏色深淺,造成這傷口的時間應當是兩到三天之前,若被擁有這麼大顆牙的蛇咬到頸子,怎麼想都不認為張御史今夜還能生龍活虎的在這裡喝酒吃肉,就算沒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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