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寧寧在天黑之後,猶如置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裡,她是緊張的、無助的,但是知道自己一定得要想盡辦法活下來,因為她在人生最困難的時候想起了他。
是李澈那雙總是流露出呵護關懷的眼眸,彷彿鼓勵她不能放棄,就算黑夜奪去她的視力,她依舊告訴自己毋需驚慌、不用害怕,一定會有辦法活下來的。
一直都忍住不哭的狄寧寧,在聽見李澈過快的心跳聲、聞到他身上的檀香氣味時,委屈、驚詫、慌忙才後知後覺的朝她襲擊而來,眼眶火速泛紅,淚眼婆娑的用力回抱他修長的頸子,在他的肩上號嚎啕大哭。
刻意隱藏的內心情感已經潰堤,漫過她為自己築起的心牆,任由激狂的愛戀充斥胸臆。
「有我在,別怕,你的身邊一直都會有我。」李澈像哄孩子一般拍著她的背部,極具耐心的安慰她。
一直到狄寧寧收起眼淚後,李澈這才將她打橫抱起,瞥向身側山崖下的小村莊裡家家點燃的燭火,看起來猶如滿天星子,但是他沒有時間可以好好的欣賞,邁開步伐,毫不費力的抱著橋弱身軀,往山底下的小鎮走去。
簡陋的小鎮客棧裡,李澈塞錢給掌櫃,要他多取些燭火來,好替狄寧寧照亮身處的客房。
畢竟是小鎮上的客棧,簡單自然不在話下,不過好在這間客棧保持得十分乾淨,所以李澈與狄寧寧今晚勢必能放鬆身心,好好的休息。
因為他們倆的投宿時間太晚,且剛好小鎮附近的觀音廟連續五天舉辦法會,因此客棧的掌櫃只能給他們一間房,讓他們兩人擠在同一間房睡上一覺。
「還好嗎?」李澈穿著請掌櫃替他弄來的黑色粗布衣,雙手負在身後,站在床沿,低下頭,望著坐在床邊的狄寧寧,神情裡儘是關懷。
「嗯,很好。」狄寧寧輕輕的點頭。
她則是換上簡單的淡粉色衣裙,雖然毫無花樣的布料也是粗糙的,但看在他的眼底,有如寒冬中綻放的淡粉色梅花,美得令他移不開眼。
「有吃飽嗎?」李澈不放心的再問。
「嗯,吃得很飽。」狄寧寧輕聲回話。
「很抱歉,今晚得讓你跟我擠一擠了,你好好的休息,明日我們就回石帛縣。」他的面容帶著些許尷尬,總是優遊在女人堆中的他,竟然在面對心上人時會顯得手足無措,這點令他覺得窩囊極了。
為了讓狄寧寧忘記他玩世不恭的印象,他在離開洛陽前遣散了身邊所有的美人,震驚整個洛陽宮。
現在的他一心一意呵護狄寧寧,每每與她單獨相處時,他總是小心翼翼,不過分躁進,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而今夜他不只要安撫驚慌失措的她,還得克制自己的無邊yu\\\\\\望,與她同住一間房,讓他做起事來綁手綁腳,還帶著侷促不安的心情,只怕自己會忍不住上演惡狼撲羊的戲碼。
「嗯。」狄寧寧簡單的應了聲,然後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指尖。
「那你今晚睡床,我打地鋪就成。」
第9章(2)
她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大眼直勾勾的望著李澈,沉默了一會兒,才斂起眉頭,探出手,拉過他的大掌,將其打開,心疼的望著左手掌上的傷口,那是他在暗黑的山林裡跌了一次又一次,得到的戰利品。
「痛嗎?」狄寧寧輕聲問道。
「不會,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該痛的應當是你,我根本無法想像今日你陷入困境時的慌忙心情。」李澈的眼眸沒有一刻離得開她。
狄寧寧又抬高下顎,凝望著雙眸熠熠的李澈,將他的大掌貼上她的側臉,不顧他疑惑的挑高眉頭的模樣,衝著他微笑。
「若我說私心的希望你手上的傷口好得慢一些,不曉得會不會太自私了?」
「為何要這般說?」他摸不著頭緒,但是一點都不想將自己的掌心從她的臉頰上抽離。
「這是你因我而受的傷,也許這輩子只會有這一次了,所以我希望你掌心的口子好得慢一些,讓我能多點時間沉浸在被……澈哥哥保護的氛圍內。」狄寧寧將臉側向他的掌心,令柔軟的肌膚緊貼著粗糙的手掌。
「你……」李澈一臉不可置信,聽她總算開口喊他澈哥哥,嘴巴張了又合,驚詫得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我愛澈哥哥,心底只有澈哥哥一個人。」狄寧寧絲毫沒有畏懼,水亮的眼瞳毫無矜持的看著他,「雖然我先前同澈哥哥說過,會將『春花賞月宴』那夜發生的所有事情當做雲淡風清,不去多想,雖然面對澈哥哥說要對我負責,我心下是開心的,但是又害怕我們沒有未來而拒絕,我告訴自己不能將心交給你,不過在見到你與芙蓉討論著我聽不懂的醫學時,心底是難受的,認為你被芙蓉搶走,然而還是佯裝無所謂,可是今夜當我迷失於山林裡時,我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李澈認真的審視,素白的絕美面容裡,沒有女子訴愛的嬌羞,反而是勇敢的、無畏的迎向他的目光。
「我以為努力壓抑內心的愛意,就算澈哥哥總有一天找心中珍愛,我也會在一旁為你們的心心相印感到開心,但是在今夜,當我陷入一片黑暗,找不到方向時,猛然出現的是你堅毅的眸光,鼓勵我必須要堅定,必須要堅強,那時我告訴自己,若是我能活著回來,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毫無保留的告訴澈哥哥,縱使我的心意付諸東流也無所謂。」狄寧寧雪白的面容沒有羞赧,只有坦白與純粹的愛。
李澈扯起嘴角,撫摸側臉的長指輕輕的動了動,感受指下那肌膚如凝脂般柔軟,令他愛不釋手。
「決計不會付諸東流的,澈哥哥我愛寧寧是愛得真真切切,絕無虛假。」
他嗓音低啞的徐徐開口,下一瞬間,俯下修長的身子,將薄唇貼上她柔軟的嫩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