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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黎冰急得站起來與他對視,「我有私事要請鳳將軍幫忙。」

  「什麼事?」鳳旋下意識地往後退,避開與她太親密的接觸……不,他們其實也隔了三五步的距離,但就因為「僅僅是如此」,他卻還是有一絲心緒浮動,失了平日的冷靜自持。

  黎冰並未察覺他的古怪,只是不自覺地絞著小手。母妃向來最痛恨她這些小動作,然而離開了長樂宮,那些如影隨形、宛若鬼魅纏身的約束力似乎也變淡了。「我的奶娘是永濟國的人。」想不到她現在撒謊還會緊張啊?黎冰幾乎想苦笑。

  「殿下想尋找您的奶娘?」鳳旋雖未往下說,但擰起的眉頭已坦白說明了他覺得不妥。

  「奶娘很早便過世,卻沒能回到家鄉,我曾答應過她如果有機會,便把她的骨灰帶著,埋在家鄉的土地上也好。我知道這樣很莽撞,但正是因為知道大辰的軍隊會前往永濟,才想請求鳳將軍幫我這個忙。」

  鳳旋看了她好一會兒。其實,她的模樣並不是讓他心猿意馬的主因。那日在酒宴上他早就看過她了。他似乎想證明這一點,看著她的麗顏良久,才緩緩開口:「好吧,這個忙末將還能出點力,殿下若信得過末將,請把您奶娘的骨灰交給我……」

  黎冰竟沒想到這著,愣了一下,有些強勢地道:「我得親自做這件事。」

  所以,她的意思是……鳳旋有點頭疼了,但他到底是鳳旋,仍然語氣溫和地道:「這次鷹軍到永濟國,有一些機要任務,恐怕不方便帶著殿下同行。」

  黎冰並未因此感到挫敗,她早就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我沒有要隨你們進入永濟國,只要在國境邊緣就可以了,在能夠看得到永濟國的地方。我只有這次機會,未來說不定再也不可能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她垂下眼,長睫沾了水氣,有幾分刻意的表演,也有幾分真情流露。

  第5章(2)

  鳳旋第一個想法是:他是不是該找藍非商量?但他幾乎不用猜就知道好友會作什麼決定——沒得商量,殿下該回哪去就回哪去!而且藍非肯定不會顧忌對方的身份,強硬執行他的決策。

  他與她,同樣背負著皇室的枷鎖,一個回不去,一個到不了,是不是有些同病相憐?想到這,還真讓鳳旋有些心軟了。

  想來霍青雲讓鳳旋與藍非搭檔,倒是有些遠見。藍非絲毫不講情面,鳳旋偏偏太重情,兩人根本是互相截長補短。

  鳳旋沉吟著。如果他答應下來,代表到時他連藍非也得瞞住。要滿住聰明絕頂的藍參將,說簡單不簡單,說難倒也不是真的沒法子。他們這一路一直是採取「人」字形的隊形前進,防的是這三不管地 帶裡的各路野心分子,他做前鋒,藍非領左翼,三方會以三色狼煙為訊號,要到約定的定點才會再次整合三路隊伍。

  「我這一路都是扮男裝,你們不用伺候我,我也不想給你們惹麻煩,對我父皇不好交代。」

  他真的不應該答應的!肯定是……他有些不對勁。

  「只要出了一點狀況,殿下就必須讓我的部下護送您回炎帝城。」說出這句話時,鳳旋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鬆了一口氣的黎冰幾乎要破涕為笑,那模樣竟又讓他想起小雪。

  啊……他在想什麼?現在該煩惱的是:接下來他得負責掩護她的身份。他真是給自己攬了個好大的麻煩!

  第一個大麻煩,是就寢。

  公主是金枝玉葉,整個營裡最好的床就是他的帳篷——其實也沒好多少,他一向以和弟兄同甘共苦來約束自己,帳內也就多了張吊床而已。

  所以吊床當然得讓出來。

  再來,如果接下來每一夜他都不回自己帳裡睡,準會啟人疑竇,大公主在此的消息當然半點也走漏不得;但如果要他和公主同睡一個帳內,儘管他已經做好打地鋪的準備,也實在是不妥。

  實在沒法子,他只能怪自己,真是被鬼迷了心竅,竟然答應了她。

  是夜,黎冰睡吊床,阿貝在她床下打地鋪,鳳旋在帳內的另一側打地鋪。「軍隊裡一切從簡,尤其在外頭執行任務都比較克難,殿下可能不太習慣,希望您忍耐。」他說。

  黎冰是有些訝異主帥帳內真的這麼簡陋,但話說回來,嬤嬤早就警告過她,而且這一路從炎帝城到此也沒有比較輕鬆,她還不是一天一天挨下來了?「不會,這樣已經很好了。」不好也得忍。太平宮的嘴臉她都能忍了,這又有什麼不能忍?好像要賭氣一般,她躺進吊床裡,拿毛毯把自己蒙頭蓋住。

  她沒睡過吊床,當床身因為她的動作晃了一下,她緊張得動都不敢動,好半晌又覺得自己的驚慌有些可笑,紅著臉拉下毛毯,看向鳳旋的位置,見他似乎沒察覺她可笑的舉止,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調整一個較舒服的姿勢。

  接著她才想起這原來是鳳旋的床,今天以前他就睡這上頭……她的臉蛋一陣發燙,忍不住抓著毯子想將自己的臉遮起來。毯子的氣味混合著泥土、乾草和馬匹的氣味,畢竟拔營時可能跟一堆東西塞在一起,還有隱隱約約的男性氣息……她和鳳旋蓋了同一張毯子……啊!她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

  鳳旋轉頭看見黎冰抓著他的毯子把自己包起來的模樣,不知為何,腦門突然一熱,連忙甩甩頭,背過身去。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吊床旁,連在義莊裡也照睡不誤的阿貝已經輕輕打起呼來了,黎冰從吊床縫隙看向帳篷另一側同樣也打地鋪的鳳旋,才想到自己佔用他的床位。吊床雖然不太舒服,但乾草鋪地更克難,她心裡有些愧疚,糾結了好久,終於困難地開口:「對不起。1

  她已經許久不曾在人前放下身段。自母妃病後,她只要走出長樂宮,就會想起太醫院怎麼把長樂宮的悲慘當成對太平宮投誠的禮物,整座炎帝城都是一樣的!於是她強迫自己絕不向那些人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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