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沒瞧見站在後頭的藏晴,自顧地往寺廟大門口離去,一邊走著,還一邊在聊著這些閒話。
「夫人?」香荷瞧見主子臉色蒼白,擔心地低喚了聲。
藏晴對於她的喚聲恍若未聞,美眸直視著幾名婦人離去的背影,在她的心裡因為聽見雷宸飛的所作所為,而一陣陣地泛涼了起來。
這是藏晴第一次主動走進「臥雲院」,在她的心裡有著不甘、不願,還有一絲無法平靜下來的忐忑不安。
「臥雲院」位居於「雷鳴山莊」最高的位置,在走進院門之後,要到屋舍之前,要走過一段上坡的石階,在過了秋天的中旬之後,院裡的楓樹紛紛開始轉色,在燦爛的陽光照映之下,仍綠的葉、半黃的葉、全紅的葉,交揉成一片不近真實的美麗光景。
藏晴走過了石階,就見到了守在門口的祥清,他見了她,只是點了個頭,往屋裡頭對主子稟報她的到來。
「真是稀客,好晴兒,今天怎麼有這好心情來見你的夫君呢?」
就在剛才還躺臥在長榻上歇息的雷宸飛,聽見她的到來,強打起精神,站起身來迎接她的到臨。
進了屋子,藏晴就站定在門後,看著眼前的男人,相較於屋外盛得刺眼的日頭,屋子裡顯得有些陰暗,她覺得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太好,但臉上的笑容仍是十分精神,應該不需要勞她操心才對。
「我不是來跟你嬉皮笑臉的。」她深吸了口氣,才又接著說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宸爺你可以答應我。」
聞言,雷宸飛的眼底閃過一抹訝異,沒有料到她竟然會肯向他低頭,「好,你說,只要為夫能做到,就答應你也無妨。」
「我想請你放過『六如居』的傅家,我不知道他們究竟哪裡惹火了你,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對他們手下留情。」
「就這件事?」不是為了她自己,不是為了她的親弟弟,竟然是為了不相干的人來求他!
他冷笑了聲,心情一瞬間惡劣到極點。
見他抿唇不語,藏晴被他眼底霎時間變得冷漠的眼神給震攝了,但她沒有退卻,緊接著說道:「我不想再有人遭遇到與藏家一樣的下場,只要你能夠手下留情,就能夠避免不必要的傷害,更何況,聽說傅家最小的孩子不過還在襁褓之中,我不忍心……不忍心見他們與我和澈兒,一樣家破人亡,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如果我說做不到呢?」好半晌,他才冷幽地說道。
「怎麼會做不到?不過就是手下留情而已!只要宸爺願意,一定不會不可以的!」她的語氣有一絲激動。
雷宸飛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頷,仔細地打量她嬌美的容顏好半晌,他看見了她無法以言語形容的美,也看見了她比野馬更加難馴的倔傲,而她那雙澄亮的杏眸除了可以見到聰慧的光芒之外,也有著一絲幾近愚蠢的頑固,他知道那是她唯一的缺憾,卻無損於她在他心裡的美好。
「好。」他俯首在她的唇畔輕輕一吻,可以感覺到她倏然變得緊繃,「你跪下來,只要你跪下來求我饒了他們,我說不定會考慮。」
「不!」藏晴像是被蛇給咬了一口,飛快地掙開他,憤怒地瞪著他過分得意,幾近惡獰的笑臉。
「怎麼?你不是慈悲心腸,想要我放他們一馬嗎?只要你跪下來認輸,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跟我作對,我或許可以答應你,如何?」
「我辦不到!雷宸飛,你這擺明了是強人所難!」
「是不能跪,還是無法保證以後不再跟我作對呢?是後者,對不對?」
被他一語刺中了心思,藏晴半晌說不出話,睜圓美眸瞪著他,見他挑起一邊眉梢,勾在他唇畔的淺笑,含著再明顯不過的嘲弄意味。
「跪啊!怎麼還杵站在那兒?我還等著呢!」
藏晴深吸了口氣,感覺胸口幾乎被飽脹的怒氣給塞得再也無法喘息,終於,她吐出了氣息,定定地瞅著他的笑臉。
「如果,我真的跪了,你就一定會答應嗎?」
她的反應似乎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挑起一邊眉梢,聳了聳寬肩,「我不是說了嗎?只是或許而已,或許可以答應,但或許也不會答應,如果我心情好了,說不定賣你一個面子也不一定。」
「雷宸飛!」他太過分了!
他的語氣倏然一冷,「你這張牙舞爪的樣子,是來求人的態度嗎?」
「那是因為,你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要放過傅家的打算!」藏晴咬牙切齒,心想是她太過天真,才會以為他還有一絲良知,「算了,就當作我沒來求過你,我自己想辦法,我不求你了!」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跑下石階,在雷宸飛的注視之下離開了「臥雲院」。
雷宸飛站在石階的最上端,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臥雲院」的院門口,這時,祥清也跟上前來,低聲地說道:「爺,眼下該怎麼辦呢?」
「該怎麼辦?」他輕笑了聲,渾厚的嗓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自然是不能讓她壞我的事,我想做的事情誰也不能阻止,就連她也不能。」
在回到「蘭染堂」沉靜了半刻之後,藏晴決定採取行動,她吩咐香荷到「怡記」去傳話,要梁大掌櫃做好一些準備,等她過去商討。
但是,就在她才踏出寢院門口,就見到雷宸飛帶著祥清以及一群護衛擋住了她的去路,而在他的身後,兩名護衛架住了先出去的香荷。
「時候不早了,你想去哪裡?」雷宸飛的嗓音很輕很溫柔,就像是在對愛人呢喃般輕軟。
藏晴沒有閃躲,走到他的面前,昂起眸光直視他,「你管不著我去哪裡,請宸爺讓開,你擋著我的路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很放縱你的,從來沒管過你什麼。」他笑著曲起指背,滑過她像是盛滿星子般的美眸尾梢,卻只見到了她對他的痛恨,一瞬,他的神情與語氣變得冰冷,「不過,這次我由不了你!來人,伺候夫人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