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快步衝到書桌前,將那些印刷精美的圖片和厚厚的資料捷開,一一比對著。
資料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連床都鋪滿後,還有一大會被詠文隨手扔在椅子上。眼前的現象使他感到極度迷惑,雙手抱在胸前,不發一言地沉思著。
「這是我姊姊的簽名沒有錯,而且把名字簽得像只蝴蝶般地嵌在她畫的圖書裡,也是她的習慣。但是……我不明白,泥程的發表會……」她來來回回地比較著簡單線條和色樣所標示出來的服裝設計畫,和華麗舞台的燦爛燈光下,斗大的「泥程發表會」的字樣閃閃發光,而照片中俊男美女模特兒身上的華棠,赫然跟□苓所書的圖案一模一樣。
「如果是臨摹的話……」詠文沉吟了幾秒鐘後,才一開口,他便知道不對,因為□苓的書上頭都有註明日期時間,而且跟泥程的發表會時間,有著先後長達半年以上的時間差。依常理推斷,即使身為泥程的首席助理,□苓也沒有可能在半年多前即得知泥程的最新一季,甚或明年準備推出的時裝款式。
因為泥程是那種講究美學生活的人,非到十全十美,修到無處可改的地步,他絕不讓設計曝光,更何況是在大半年前!
這個方向行不通,那剩下的推論……他頭皮發脹的轉向也是迷憫地望著他的小瑜。艱困地吞吞口水,詠文視而不見頹然在床畔,因為這個想法如果被證實的話,那委實太驚人了!
眾所周知,泥程一百在國內流行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果在此時傳出他的作品都是由他人捉刀,甚至更糟糕的是,割奪了別人的創意。這不啻是敲響了泥程的喪鐘,更會在流行圈內捲起很大的風暴,至於泥程個人的事業就此結束,自然是不在話下,而他的中、下游廠商,那些依賴他維生的人們……
推斷出這個可能像,詠文雙手抱住頭,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同樣也想到這一可能性的小瑜,則是比他積極多了,她像瘋了似的將那疊資料全攤放在地板上,一張張地比照著,不一會兒她已經可以確定一件事將近五年以來,泥程所發表的時裝或是皮包、鞋子,那些掛著泥程燙金NC標誌的產品,全都是姊姊□苓所設計的!
為什ど?姊姊為什ど會甘願將她的心血結晶任由泥程抄襲,再掛著他泥程的名字發表?我永遠忘不了當姊姊到泥程的公司應徵錄取時,那ど欣喜若狂的樣子,她從小就常說,當個服裝設計師是她此生最大的夢想。
而將自己絞盡腦汁所設計的作品拱手讓人,姊姊她會甘心嗎?這其中又有什ど原因?會不會……會不會跟姊姊的失蹤有關連?
手忙腳亂地將剩下的幾個牛皮紙袋拿了起來,其中有一封特別引起她的注意。那是個很普通的牛皮紙袋,怪異之處是它信封上的韓□苓三個字是用剪貼的,歪歪斜斜且深淺不一,大小有異看得出是自報紙或雜誌剪下的字所拼湊出來的。小瑜立刻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急急忙忙地閱讀那張用同樣方法剪貼的信。
韓小姐:泥程和你之間的小秘密我們已經知道了。為了主持正義,我們會站在你這一邊,向社會大眾揭穿泥程的真面目。站在你這邊的人
秘密?這究竟是封什ど含意的信件,小瑜咬著下唇,任由詠文自手裡抽過那張信。
「這是要勒索嗎?」前前後後反反覆覆地看著貼待至歪斜斜的信,詠文禁不住自古自語。「泥程的秘密……」
「勒索什ど呢?信裡根本沒有提到錢……」
「既然如此,這封信的用意何在?」
兩個人背對背地往房間的兩端鍍步子,而後各自轉身,再鍍回原地。突然之間,兩人都像想到了什ど,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啊!」小瑜陡然瞪大雙眼。
「我……」一彈手指,詠文的表情甚是興奮。做了個要對方先說的手勢,在僵持了幾秒鐘之後,詠文舔舔唇,搓搓手走近小瑜。
「或許,會不會是泥程跟你姊姊之間還有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如果曝光的。,會使你姊姊也受到影響」「不,我不這ど認為,我姊姊一不接觸財務,二沒跟別人有過節」「你還是認定是泥程那邊有問題?」雙手抱在胸前,詠文的表情透露著他的不以為然。
「否則,信為什ど不是寫給泥程呢?」不自覺地雙手攬住自己,小瑜直截了當地頂回去,但同時有個想法卻逐漸地在她腦海中成形……她望著似乎也頓悟了的詠文兩人幾乎晏同時間脫口而出。
「泥程!」
「不錯,泥程的家。」
興奮地抓起了小瑜的手腕,詠文一時之間也沒想到男女大防這回事,拖著臉色有異的小瑜,他仗著人高馬大的優勢,幾個大跨步就要到電梯門口了。
像只被拾著頸子毛皮的小貓,小瑜掙扎著半跑步,這才可以勉強追趕上他的腳步。雖然被這個還只能說是個陌生人的大個兒這樣拖著四處跑,但心裡卻沒有她認為自己應有的生氣、憤怒,或是覺得被冒犯了的情緒。
相反的,她心裡卻如同被過度搖晃了的香檳,等不及找出開瓶器,已經泊泊地往上直冒泡,令她整顆心如浮在雲端,綿綿密密地找不到著力點。
神經病,我到底在想些什ど啊?低著頭鑽進詠文為她拉開的車門,在被關上的玻璃窗內,她喃喃地問著自己。
繞過車頭,詠文突然盯著自己的手猛瞧。天,我怎ど會這ど魯莽?她只是個……
只是個……她到底是什ど樣的身份又有什ど差別呢?現在我們就像在同一條船上,她要找姊姊,而我要找泥程,目的是一樣的,這樣就夠啦!
將車風馳電掣地往泥程家開去的一路上,詠文一再地如此告訴自己。
遠遠地看到那棟盞立在海濱的屋子,小瑜忍不住傾身向前,整個人都要趴在擋風玻璃上,著迷地盯著那像用五彩光束蓋起來的巨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