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著那些姊姊所遺留下來的日記和書信,小瑜咬著下唇地努力回憶姊姊是否曾說過公司內的什ど事。奈何想了許多,記憶中的片段幾乎全都是姊姊對自己的噓寒問暖,這令她為之沮喪不已。
水壺的笛音淒厲叫醒了沉思中的小瑜,她慌慌張張地跳下凳子,手忙腳亂地想打開罐子,用力過猛之餘,滾了一地的深色粉末。既要顧及刺耳的壺音,還得東張西望地找些東西來處理這滿地狼藉,小瑜在慌亂中,只有先關掉瓦斯再說。
「你到底在干什ど啊?」冷不防背後傳來的斥責聲,使小瑜嚇了一大跳地旋身面對那個皺著眉佇立在門口的男子:是捧著滿懷演示文稿的段詠文!
喏孺得說不出話來,小瑜下意識地往後頭一縮,手臂上立即傳來一俾椎心之痛。
在她沙啞的尖叫聲裡,段詠文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粗魯她扳過她的身子,細心地觀察著她手臂上那片深紅的色塊。
「你怎ど這樣不小心!快過來,待會兒要是冒出水泡就糟糕了,難道你不知道水壺是會燙人的?」二話不說地拖著小瑜,在那些模特兒們或是職員們的尖叫連連中,將小瑜拖進一間雜亂無章、像是剛被閒空門的偷兒們好好地翻箱倒櫃過,或是世界大戰後的廢墟般的房間。
一進房內,他大腳一端,便將那有層層抱枕和書報所堆積的椅子上的所有物,全踢下地:把小瑜安置在椅上。
他迅速地自櫃子裡找出醫護箱,像受過專業訓練的醫療人員,並冷靜的為小瑜塗抹清涼的藥膏,再覆蓋清潔的紗布,繼而以繃帶紮好。
頭一次小瑜如此靠近地觀察著這個報章雜誌及第四台談話節目的寵兒。汗珠緩緩地自他額頭上滑落,舌抵在雙唇間,他神情專注得彷彿正在做件偉大的藝術創作似的。
說起段詠文,相信許多關心時尚流行,或是常常開機守著電視的人,應該都不會太陌生。自從「新好男人」這個名詞開始流行後,大部分的男人皆以受封這稱號為榮。
然而這位媒體風雲兒,卻在某次上那位以女性柔媚形象、在總統大選中成功地顛覆媒體、以強勢的手法將自己推銷進全台港人心目中的政壇黃金女郎的節目中,堅決反對她將這個封號硬冠在自己頭上。
「我不是什ど『新好男人』,我也期許自己能做到『好男人』的境界,在我以為,好男人沒有什ど新舊之分,只有假象與真相之分。」帶著自信的笑容,他炯炯有神的正視著螢光幕,顯得一派的溫文儒雅且義正辭嚴。
在主持人擅長的揭風點火之下,觀眾忙著callin的熱線不斷湧入,雖然有幾個是批評他的臭屁自大,但絕大部分的來電卻都是一面倒的支持他。
針對許多人的不以為然,他談笑用兵地以四兩撥千斤的口吻,很輕易地化解那些尖銳的批判。
「我並沒有批評所謂『新好男人』的意思,我認為是不是個好男人,各人心裡自己明白,何必非得跟個流行用語扯上關係才算數呢?」大大不以為然,詠文笑道。
「哦?依段先生所設定的『好男人』,最基本的定義是什ど呢?」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那位頂著全台港最引人注目的黃金女郎,笑吟吟她揚了揚塗著佯紅蔻丹的手,嗲聲嗲氣中不難看出她試著挑起觀眾熱情的企圖。
見招接招拆招,一路激辯過來,詠文也己摸清無論是這位嗜血鯊魚般的主持人,或是守在電視機旁隨時準備callin的觀眾的心態,他輕輕鬆鬆地往後一躺,雙手在胸前交叉,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依我之見,所謂的」好男人「就是認真的活著:努力地追求自己和別人之間關係的圓融;對於兩性之間的互動,抱持著成熟的態度,最重要的是能有足夠的寬容胸襟,不會嫉妒比自己成功的女人。」
「你是指嫉妒?嘩,這可是個相當嚴重的指控,以段先生的說法:男人有可能會對比他成功的女人嫉妒?」
「不錯。不但是在事業方面,事實上在許多地方,譬如家庭的經營,或是親子間的圓滿與否。對許多男人而言,甚至包括我在內,都是相當困難的一環,但對大部分的婦女而言,這卻全是她們生活中的例行公事,她們像陀螺般地在這些場合中奮鬥,而且恰如其分的做該做的事。很多男人一味地貶低女人的地位,但實際上在他們內心世界中,他們是嫉妒的。嫉妒女人能如此完美地扮演每個角色,而自己卻只是部越來越無趣的賺錢機器而已!」
在段詠文這些擲地有聲的言論一播出後,連接著是讓電信局機房三番兩次當機的連續callin電話熱。
隨著這個衛星電視節目的一再回放,段詠文的溫文儒雅,配上講話時不所揮動雙手加強語氣的肢體動作,在導播偏愛的特寫連連下,使他在最短時間內,成了最受歡迎的「新新好男人」,而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將繃帶和藥品都收回藥箱內,段詠文這才有時間好好地打量眼前如受到驚嚇的兔子般微微縮著頭、紅著眼眶的女郎。
這樣標緻的娃娃,泥程是打哪兒挖到的寶喔!就只這樣匆匆地打個照面,詠文心裡已經是驚歎連連了。
但看她眉眼如畫,鼻似懸膽,菱墜兒般的唇瓣欲語還休,清朗明秀的粗眉下,那兩顆晃漾著螢光似的瞳孔,正快生生地回望著他。
雖然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服裝設計師,但泥程對女人的評比標準,向來都是令人大為意外的,端看他目前所用的模特兒們即可見一斑。
沒有令人驚艷的臉孔,也沒有瘦比飛燕的瘦削身材。柏反的,泥程的模特兒們有貴妃般圓潤的,也有平板得一如發育前的小男生,更有比例遠離所謂黃金比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