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深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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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不一會兒,錢管家下了樓來,在陳嫂和王司機期盼的目光下,報告目前戰況:

  「今天西線無戰事。」

  主臥房位在主屋西翼二樓。他才將話一語雙關地說出,陳嫂便笑呵呵說:

  「不錯不錯,俗話說床頭吵、床尾和,看來再過不久,這屋裡就要上演戰地春夢啦。」

  坐著喝完一碗熱豆漿後,錢管家正要開口,就瞥見一個戴著草帽的微馱身影晃過後門,正是園丁劉叔,趕緊朝他招了招手,喚道:

  「老劉,你來一下。」

  劉叔早早吃過早餐,正要去花園裡除蟲剪枝。看見錢管家向他招手,便懶洋洋地走了過來。「什麼事?」

  錢管家問:「聽說太太出門時都走後山小路的,是嗎?」

  劉叔點點頭。「丫頭腿力不錯,那條小路不好走。」他因為整天在花園裡晃,便看過幾回寧海出門的情景。

  「那,下回你再看見她出門,跟我講一聲。」錢管家說。

  「做啥?」劉叔一貫只管花花草草,不管人情世故的。

  「我想跟蹤太太。」錢管家說。

  「做啥?」劉叔蹙著眉叫了聲。

  陳嫂和王司機也是面面相覷。

  「當然是有原因的。」錢管家板起頗嚴肅的臉孔說:「寧海小姐雖然是這屋子裡的女主人,然而到現在,她的身份、來歷,我們全都不清楚,若是以往,先生早就叫人將她底細摸得清清楚楚了。可現在先生沒有心思管這些事,難道我們也跟著一起糊塗?為了先生好,太太這事終究得弄個明白才行。」

  陳嫂與王司機都點頭稱是。

  只有劉叔輕輕哼一聲。「不必了,我瞧她是個好丫頭,不是來害先生的。」

  「這話怎麼說?」錢管家問。

  劉叔拍拍胸脯道:「我親眼看到的。」

  「你看到了什麼?」錢管家又追問。老劉這人,說話總是只說一半就打住,真是個很不好的習慣。

  劉叔瞇著眼,理所當然地說:「她會跟花講話。」

  「跟花講話?」錢管家詫異道。

  「沒錯,她每次經過花園時,都會停下來跟花講話。」

  在園丁老劉的心目中,能跟植物做心靈交流的人,統統是好人。

  說來也怪,用這標準來判斷一個人,竟然準確得不得了。過去他們在主家裡工作時,哪些人該躲該避、哪些人可以講講心事,問老劉一聲就是了。

  然而錢管家不敢輕忽,還是想親自確認。「她都跟花講了什麼?」

  「一些有的沒的。」劉叔說:「你想聽什麼?」

  錢管家斟酌了下,便道:「跟先生有關的?」

  劉叔點點頭,複述了一句寧海曾經對他的花兒說過的話。她說過:「陸靜深你等著瞧,我一定會教你好看。」

  第6章(2)

  乍聽此話,錢管家臉色變得有點難看。難道寧海真是來傷害先生的?

  「還有別的嗎?」錢管家問。

  「還有一句。」劉叔說:「她說『我好蠢,早知道事情這麼麻煩,當初說什麼也不能答應』。」

  答應什麼,寧海沒說,但想必是指答應和陸靜深結婚這件事。

  錢管家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總之,你多留意一下吧。」還是得找個機會弄清楚寧海的來歷才好。

  見錢管家無意再問,劉叔開始往外走去,走到後門門口時突然又想起什麼,他轉過頭來說:

  「對了,她說她喜歡鳶尾花,沒想到這花園裡也有。我忍不住跟她說這並不巧,因為先生也喜歡鳶尾花。她只笑了笑,沒回話,我便告訴她,夫妻倆有共同的喜好是件好事,起碼是個好的開始。」

  聽完這話,屋裡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晌。

  錢管家片刻後才問:「然後呢?」

  「然後她點點頭,說我講的沒錯——」頓了頓,劉叔忽地回頭又道:「要我就不會擔心這、擔心那的,那丫頭跟先生是聰明人,不管做什麼事自然都有他們的道理,哪裡需要你我來操心。」

  講完這話,他便邁步走往花園深處,好一派瀟灑。

  那一天,西線果然無戰事。

  寧海在權充工作室的閣樓門外,高高掛起了免戰牌。

  當初選擇住進這間閣樓,是因為這裡最高最幽靜。她一向喜歡高的地方,當視線望得遠時,心情自然就好。

  聽說她要用這間閣樓時,錢管家本有些為難。一來是因為覺得夫妻分住兩房不妥,二來則是因為這閣樓一向是用來收放雜物的,並沒有住過人,雖然平時偶爾會整理打掃,但一時要清出空間來放置桌子床鋪,難免有點倉促。

  寧海卻不以為意,只讓錢管家和陳嫂幫忙清出閣樓靠東一隅,西側至今依然放著一些雜物,反正不礙著自己,她也不要人將那些東西搬走,就這樣佔據了閣樓一半的空間,安心住下。

  大半天,她將自己關在閣樓裡,打了幾通網路電話後,便將電腦關機;中午吃過飯,便背著背包抄院後小路出去了。

  難得和平一日,屋子裡聽不見寧海的聲息,突然顯得清靜不少。

  陸靜深樂得躲在自己房裡享受孤獨的時光。

  晚上六點多時,錢管家來敲門,問他要不要下樓用餐。

  陸靜深失焦地瞪著房門問:「她回來了?」

  她,自然是指寧海了。

  「太太還沒有回來。」錢管家回答。

  不過這陣子,陸靜深都在寧海的逼迫下在餐廳吃飯。此刻雖然女主人還沒回家,但身為管家,還是得確定一下主子的意向才行。

  以往,陸靜深會選擇在房裡草草吃一頓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想在餐桌上出醜——他看不見,很容易翻倒桌上杯盤。

  管家他們雖然不會嘲笑他,但他向來是心高氣傲的,哪裡能允許自己狼狽的一面給人看見。

  可寧海打破了他苦苦維持的形象。

  她不但強迫他下樓與她共餐,甚至還堅持他必須想辦法自己拿碗取菜。

  好幾次,他都不小心將飯菜灑在桌上或地上,深覺羞恥的他,以為她必然不會放過這嘲笑他的機會……然而,她沒笑,只是要錢管家再替他重新添一碗飯,並且指點他餐桌上的佈置與菜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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