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你起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攙扶她起身。
「啊!」歐巴桑大叫一聲。
他立刻放開手,急忙追問,「伯母,你受傷了嗎?覺得哪裡疼?」
「沒有,不是,不是我,是我媳婦,她……她快……」歐巴桑不停的拍撫著胸口順氣,卻因為心急,喘得更嚴重,說話斷斷續續。
「你媳婦快怎樣了?快……」死了?不行了?
「我媳婦快……快生了,我兒子在外地,趕不回來,我打電話叫計程車,計程車說要二十分鐘才會到,我看我媳婦痛得都快暈過去了,哪還能等上二十分鐘?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請先生幫幫忙,送我媳婦去醫院?拜託。」歐巴桑抓著宣至澈的臂膀,急切的請求。
「生小孩嗎?」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他當下有點愣住。
「總經理,還等什麼?人家要生小孩耶!人命關天,不能不幫啊!」喬羽兒趕緊將歐巴桑扶起來,固然公事為重、信用至上,但女人生小孩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任誰都不能坐視不管,於是她毅然決然拋開理應公事公辦的秘書身份,催促宣至澈發揮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道義精神,救人要緊。
「好。」是,人命關天,果園的事……再聯絡吧!「伯母,你媳婦呢?快帶我們過去。」
「在家裡,那邊。」歐巴桑指著一條兩旁為苦瓜棚的小徑,盡頭有一棟造型相當別緻的歐式小別墅。
「好,羽兒,扶伯母上車。」宣至澈下令,待兩人在車內坐定後,也以最快的速度坐進駕駛座,動作利落的打檔、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往小徑的那頭。
不消半分鐘,車子在院落停住,肥胖的歐巴桑慌慌張張的跳下車,快步引領宣至澈進屋。
喬羽兒也沒閒著等,機靈的坐到駕駛座上,先行將車子回轉妥當,以便等會兒總經理帶著歐巴桑的媳婦出來時,可以直接打檔上路,充分節省時間。
「媳婦,你忍耐,再忍耐一下,有車子來了,你千萬得忍耐。」
歐巴桑扶起躺在床上與陣痛搏鬥多時而搞得滿頭大汗的媳婦,頻頻出聲鼓勵。
「我好難受,腰好酸……」孕婦痛苦的呻吟。
「乖,不會有事的,忍耐,我扶你下床,我們趕快去醫院,到醫院就安全了。」歐巴桑直拍媳婦的背,不住的安慰。
在歐巴桑的扶持下,孕婦吃力的挪動雙腳,想要站起來,試了幾次卻總是無法順利的站起,又痛苦難當的坐回床上。
「我……沒力氣……」
「撐著呀!媳婦,現在就沒力氣,待會兒怎麼生?你要堅強,振作點。」歐巴桑心急如焚。
「我來幫忙。」宣至澈大步一跨,來到床畔,雙手伸向孕婦,正準備打橫抱起她,卻在不經意間瞧見孕婦汗淚齊流、萬分狼狽的臉龐時,不禁傻眼。
這……這是他此生最愛、夢裡最熟悉的一張臉,也是九個多月來不斷在找尋的容顏。
這是他的……他最心心唸唸的……
「嫩晴?」
「啊?」不期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賀嫩晴赫然抬起頭,在看到宣至澈那張染滿驚詫與疑惑的臉龐之際,也徹底的愣住。
「嫩晴!怎麼會是你?」
「我……」我哪知?她整個人傻住。
望著眉頭深鎖、表情複雜至極的前夫,她的內心躁動得像是要炸破,過往所有的委屈也好,甜蜜也罷,此刻一古腦的湧上心頭,在難以承受這股強烈震撼的情況下,她突然悲從中來,輕輕的哽咽了幾聲,接著忍不住放聲大哭,連那每隔幾分鐘就發動千軍萬馬踩踏她腹部、折磨她意志的強烈陣痛,也因悲傷而暫時變得無感了。
「嫩晴!」一聽到她的哭聲,宣至澈頓時方寸大亂,「嫩晴,別哭,看你哭,我的心都碎了……」愛憐的情緒深切的表露在那聲呼喚與生澀的安慰裡。
「喂,先生,我媳婦快痛死了,你趕快幫忙把她抱下來呀!」賀嫩晴石破天驚的哭泣聲使得歐巴桑更加焦急,顧不得人家是好心來幫忙的,用力捶打他的背部。
這傢伙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見人家媳婦長得漂亮,就瞪得兩眼發直,連動也不動,只差口水沒流下來,她懷疑自己引狼入室了。
是說,他怎麼會知道她媳婦的名字?難道他們認識?
啊!沒時間想這個了,趕快把媳婦送醫院生產要緊。
見他還不動,一味的跟媳婦四眼相望,好像兩人的視線已被快干膠牢牢的黏住,實在太不像話,歐巴桑更加急躁的催促,「快點啊!不然等一下小孩等不及到醫院就在你的車上出生,怎麼辦?」
「是,是。」宣至澈回過神來,一把托抱起賀嫩晴,十萬火急的衝出屋外。
「嫩晴,你忍耐,不要怕,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不,她不怕,她現在什麼都不怕,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與他重逢,完全超乎她的想像及意料,她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更何況此時此刻她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超重量級痛苦凌遲、折磨著,身心備受煎熬。
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她柔弱的舉起纖纖玉手,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抓扯住他的臂膀,哀怨的眸光和著淚水,她內心百感交集,除了靜靜且無助的凝視著他,什麼都沒辦法做,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能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輕喊他的名字--
至澈……
「先生,你要進來陪太太嗎?」進產房之前,護士前來詢問宣至澈。
「我?」他一時語塞,腦袋呈現泥漿狀態。
「不,不要,我要自己一個人,誰都不用陪我。」正當他猶豫之際,躺在推床上、處於痛苦深淵的賀嫩晴隨即咬了咬牙,堅定的聲明自己的意向。
「嫩晴,你真的不要我陪?」宣至澈不確定的問。
其實他並不忍心讓她在產房裡孤軍奮戰,如果她需要,縱使他對她肚子裡的小孩存有非常嚴重的疑慮,仍萬分願意像電視劇裡面演的老公一樣,陪在老婆的身旁,任她咬,任她罵,任她責怪: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我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