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悍虎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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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可以的話,我也真想自己親眼回去看看,宅子都落成好些年了,無奈這幾年反反覆覆病著,沒機會回去。」

  「可以的,義父,您可以的,就讓咱們父女兩人一起回去,芽兒能做的事情很多,咱們可以做做小生意,還可以在門前的小院種些花草,對了,還可以種菜!每天我就摘最新鮮的菜,做飯給您吃……」

  東福靜靜地聆聽著她說話,看她說得手舞足蹈,彷彿已經迫不及待要離開,可是,她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還是能夠看得出端倪,知道她用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很順的說完一句話,而不被哽咽住。

  「芽兒,你可以幫我個忙嗎?我想見爺和鳳姨娘,還有太叔爺,我想跟他們說說話,你讓人去替我請他們過來,好不好?」

  「義父……」她輕輕搖頭,表情有一瞬間遲疑。

  「我知道你的意思。」東福拍拍她的手,笑道:「我沒忘記自己答應過你的諾言,以前我做到,現在也一樣做到,我不替你說話,你放心,我就只是有幾句話想跟他們說說,爺是我的主子,太叔爺跟我可以算是好兄弟了,鳳姨娘這些年來幫襯過我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自己這口氣還能留多久,你就讓我跟他們說說話,好不?」

  「好,我這就讓人去替義父傳話,您等會兒。」說完,她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卻在走到一半時,忽然停頓,回眸笑喚道:「義父。」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謝謝。」

  「做什麼突然跟我說謝謝?我給你幫了什麼忙嗎?」

  「芽兒想謝謝你當初肯認我做義女。」

  「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麼正經事,傻丫頭,不認你當義女,把你留下來,難不成還讓你回那大雜院去嗎?別說傻話,快去吧!」東福啼笑皆非,看著她的表情既疼愛又無奈。

  「嗯。」她點點頭,抹去眼角的淚水,走出門去找人替她傳話,請問守陽和鳳九娘過來「蘋秀院」,而趁他們過來的這段時間,她剛好可以去「澄心堂」請叔爺過來,正好避開不與問守陽打照面。

  東福看著義女離去的纖細背影,一口氣歎得十分虛弱,他怎麼可能忽視得了她眼底層間的那抹躊躇不捨呢?

  若真能捨得,又何必猶豫呢?

  雖說已經答應了不為她說話,但是,他是個只差一口氣沒走的老頭子了,相信老天爺會原諒他臨死之前違背一次承諾吧!

  那一天,東福在見過幾個熟人之後,在夜裡睡覺時,就這樣靜靜地嚥下最後一口氣,撒手人寰,享年六十七歲。

  在簡單的辦完喪禮之後,沈晚芽將義父火化,打算帶著他回到家鄉去,但是,她知道自己在離去之前,有一件事情非做不可。

  「澄心堂」,這個她從兒時就一直很喜歡進出的地方,她一身素白穿過了兩棵大銀杏樹之間,秋深冬臨之際,金黃的銀杏葉將整個「澄心堂」裡裡外外給染得金黃一片。

  「芽兒。」問延齡見到她的到來,一臉的不捨與心痛。

  這些日子,她堅持不讓任何人協力幫忙,獨力完成了東福的後事,將他的靈位與骨灰罈子都先暫厝在寺廟之中,每一件事情的細節,她都辦得十分妥當,完全無愧她「萬能小總管」的美名。

  「叔爺。」沈晚芽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拉著老人家,笑著走到了桌案旁,將食盒給擱到案上,「芽兒今天做了兩樣很簡單的下酒菜,要來跟您把最後一壺桃花釀給喝完,可能做得沒有鳳姨那麼好,請您多多海涵了。」

  「丫頭,你到底想做什麼?告訴叔爺。」看見她一臉淡定的表情,問延齡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聞言,沈晚芽揚起了一抹徐淺的微笑,心想不愧是看著她長大的老人家,果然很快就猜到了她的來意。

  「我今天是來向叔爺告別的,我要離開『宸虎園』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食盒裡的下酒菜給拿出來,這兩道菜色,是當年秦爺爺教她做的,是做法相當容易的魚乾花生與辣香白蛋。

  人人都說她萬能,其實倒也不盡然,她只會做幾道簡單的菜色,再加上這幾年手藝生疏了,一時之間做得不是很好,她想如果知道自己今天要燒這兩盤下酒菜,一定會更努力的精進自己,讓疼愛她的長輩吃到更美味的佳餚。

  問延齡聽說她要離開,好半晌反應不過來,但是,他心裡卻沒有意外,知道今天的事情早晚是要發生的。

  那天,當東福見他最後一面,單獨向他說了些話,說沈晚芽在他死後,可能也會跟著離開「宸虎園」,到時候,還要他這位叔爺多幫忙了!

  「什麼時候的事?」

  「盡快。」她笑著說道,很感謝老人家沒有開口挽留,「不過今天,除了來跟叔爺告別之外,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您,在芽兒離開之前,有件事情一定要對您說清楚才行。」

  問延齡看著她認真的眼色,點點頭,「你說,叔爺聽著。」

  「咱們喝酒吃菜吧!」沈晚芽笑拉著長輩坐到已經張羅好的食案前,也跟著一起在他身邊坐下來,「咱們慢慢吃酒,讓我慢慢告訴叔爺,因為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叔爺在收拾細軟,為什麼?」

  問守陽聽完歸安的稟報,怔愣得無法接受。

  歸安一臉認真,看著主子震愕的臉色,憨直的語氣聽起來有點不痛不癢,「聽說,是要跟著沈姑娘一起離開,要回去東總管的鄉下老家。」

  這一瞬間,問守陽內心的激動到了他再也無法按捺的地步,「你說什麼?誰要離開?」

  「就太叔爺啊!」

  「我是說跟誰?」他揪住歸安的衣領,大聲咆哮道。

  「就……沈姑娘啊!」歸安一臉委屈地縮著脖子,就像只縮頭烏龜似的。

  問守陽鬆開手,讓手裡的歸安一時站不穩跌坐到地上,他轉身走到門邊,看著門外蕭索的臨冬景色,腦袋就像是被人夷平般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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