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翻白眼,阿進不耐煩的自老金手裡抽走他的雜誌。
「我不是說柔柔的『馬殺雞』(MASSAGE)技術,我說的是小李。」
「小李?」老金還是一副沒有進入狀況的德行。
「我是說,你們就這樣任他搬了出去?」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
「呃.....這.....」被老金這麼一問,阿進還真的是啞口無言,但他總覺得似乎不該就這麼不聞不問的,畢竟大夥兒都是十幾年的哥兒們了。
露出個極富魅力的笑,老金很快地從他手中搶回自己的雜誌,安詳又自在的躺靠在籐椅上頭。
「阿進,稍安毋躁,NICK是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你不會不明白。只是,在我們三個人都結婚之後,也該輪到小李了。」推推金邊眼鏡,老金深褐色的眼珠,透露出幾許幽默的光芒。「我們總不能將他牢牢綁死在我們身邊,當一輩子的老光棍兒吧!」
阿進大大不以為然的瞪大眼睛。「我可沒那個意思。難不成待在咱們身邊,他就沒法子找個女人結婚?」
聳起兩道略濃的眉,老金彈了彈手指。「是嗎?你要他怎麼談情說愛?一面當保鏢一面談,還是將女人帶在車上,邊開車邊談?」
想想也是有道理,但阿進還是對小李的堅持搬出去住,挺不能釋懷的。「我想也是啦,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相信他總會再搬回來的,我十分確定,因為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唯一的妹妹又嫁了個來台灣傳教的老外,現在跟丈夫到非洲去傳教了,除了我們,他在台灣可以說沒什麼親戚朋友。」捲起雜誌揮了揮,趕走越聚越多的蚊蚋,老金也伸伸懶腰地打著呵欠。「我也該去睡了。阿進,別操太多心,小李不是個小孩子了啦,嗯?」
目送老金也消失在厚重的大雕花木門後,阿進啪一聲地拍在穿著短褲的大腿上,悻悻然地看著手掌心內的一灘血。「要命,這可不要是埃及斑蚊才好,要是得到登革熱,那可就累了。」
遠方傳來幾聲尖銳的口哨聲,阿進踮起腳尖,自爬滿長春籐和九重葛的牆頭望出去。看到那兩隻破壞力十足的恐怖分子,正如兩支白色火箭般的衝向佇立在黑暗中的小李,而後一人二狗緩緩地向房子的另一端跑去。
「別人可能會被你那一身的肌肉給蒙倒了,但我可不會。小李,你這個單純的傻大個兒,這回這麼堅持搬出去住,這其中八成有問題。」仰頭瞪著皎潔的月色,阿進搖頭晃腦地吟哦了半天。「嗯,基於朋友一場的分上,我最好還是注意些,免得你這小子的錢都被女人給搾光了。」
打著呵欠,阿進搔搔他凌亂的頭髮,將茶具和零嘴全亂七八糟地堆在茶盤上,端起托盤,他趿著扁厚的拖鞋啪啦啪啦地踱進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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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音樂響遍了每個角落,怪手和拿著圓鍬、十字鎬的工人們忙碌地進進出出,載滿了廢土的卡車川流不息地穿梭在越來越頹圮的修車廠前。
滿意地看著工頭手裡的藍圖,抬起頭看著越顯陰霾的天空,小李抿抿唇。「看樣子這個颱風已經逼近了,我們有沒有可能在颱風登陸前,把這些房子的廢土都清掉?」
「趕一趕的話大概沒問題。李先生,你放心好了,台灣的颱風能嚴重到哪裡去,習慣了啦!」工頭笑露出被檳榔汁染紅的牙齒,不以為意的說道。
望著歪歪斜斜的招牌和拆得七零八落的斷垣殘壁,小李摸摸下巴,對這越來越悶熱的躁鬱感到不安。雖然工頭說得沒有錯:在亞熱帶西太平洋樞紐上的台灣,對地震和颱風根本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但對這個被氣象局預測為強烈颱風的賀伯颱風,小李直覺上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或許吧,但我想我們還是盡點人事,畢竟早些把這裡清理乾淨,颱風過後,我們也比較容易清理整頓,再開始重建。」
「嗯,我明白李先生的意思,我會叫他們加快速度的。」工頭說完即向著怪手走過去。
站在那裡環顧著破舊的鐵皮屋被拆成一片片的碎片,小李突然有股極度的滿足感,那種感覺就像是盼了很久,終於得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小孩般的心情。
在飄飄蕩蕩這麼多年之後,他終於定下心買了這間修車廠,這其中除了因為那些飆車小子需要間做為支持上課用的教室之外;對小李自己而言,在當了那麼多年影子般的保鏢後,他也想有份較為正常些的工作,那種……簡而言之,就是可以朝九晚五,可以遞出名片,大大方方的介紹自己而不用受猜忌的眼光洗禮的日子。
眼尾的餘光見到在後頭那邊有著動靜,小李往那個方向張望了幾秒鐘,邁動著長長的腿,逕自往那個有棵大榕樹如傘般遮蔭的遮雨棚走過去。
「嗯,維修的事就全交給我們兄弟們吧,菲碧,你只要專心磨你的技術就好。齊彗國,你要不要再陪菲碧到練習場跑幾圈,最近我看菲碧都沒什麼練習。」咬著螺絲起子自車身底下爬出來,滿身油污的馬英明,伸手一抹又將臉抹黑了幾分顏色。
靜靜地佇立在那裡,方方的國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手裡單調得近乎無聊地玩著一條被機油浸漬成黑亮的橡皮筋,齊彗國輕輕地點點頭。
「嗯哼,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參加下個月的資格賽,只要我得到晉級決賽的資格,就有人願意提供經費,讓我去參加總決賽。」想起昨天小李所說的條件,菲碧至今仍然有恍如夢中的感覺。因為這年頭,可不是每個人每天都有機會遇上這麼棒的好運,有個如聖誕老公公的人,捧著白花花的銀子請你去做你最熱愛的事。
「真的?你上哪兒找到金主的?」馬英明大大的招風耳晃了晃,鼻子更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鱷魚,急匆匆地往菲碧這頭湊了過來,他向來是有名的問題多多的問題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