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菲碧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那頭漆黑的猛獸,他莞爾一笑地將菲碧的手拉到豹子的鼻端下,使牠嗅了嗅菲碧的手心。
「這樣牠以後就會將你也視為是主人的一部分了,現在你身上有我的氣息,所以牠並不會傷害你,就像牠不會傷害我其它的財產一樣,你盡可以安心。」拍拍菲碧的手背,小李不時空出手去搔著黑豹的頭,令牠很受用地仰躺在地上打著滾。
兩眼骨碌碌地轉了轉,菲碧突然轉向他。「原來你是這樣看待你的『財產』;那麼,你又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呃,我已經要人為你準備一棟房子、一輛車,你可以住在那裡,然後……」
「然後什麼?我的夢想呢?修車廠不是已經蓋了宿舍,我沒有必要再花你的錢去住別的房子,至於車……」
「菲碧,你……你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同於昨夜以前,你是我的女人,我有權利也有義務照顧你!」
「是嗎?如果我不稀罕呢?我說過了,我要跑,我要到賽車場上證明我的能耐。」
「這我明白,我也已經同意讓你參加一場賽事,我想有一次的經驗後,你應該就會滿足了,乖乖的當個女人。」托起菲碧的下顎,小李吊兒郎當的說著俯下頭,但菲碧卻堅決地別過頭,使得他的吻落在菲碧的腮幫子上。
「女人?究竟你眼裡所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呢?你要我如同那頭豹般,一輩子受你豢養,是嗎?」
被她語氣中強烈的悲愴所打動,小李語塞地望著她,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菲碧,你不要激動。我愛你,我願意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鋪陳在你足下任你踐踏,我只是……只是想要留住你在我身邊而已。」
看到菲碧仍是不為所動地僵在那裡,小李搔搔凌亂的頭髮。「或者,你想要的是婚約的保障?那也無妨,我立刻要他們去辦,我們明天就緒婚,這樣可以了吧?別老是嘟著臉,我會心疼的!」
疲倦地抬起頭,菲碧望向他凝重的神色,她使勁兒甩甩頭。「你還是沒弄懂我的意思,對嗎?你總是以你的立場去決定別人的生活,甚至生命形態。比如這頭豹,牠應該是在原野上奔跑,或在動物園中跟牠的同類相聚;而我,原來就不是朵嬌弱的溫室花朵,可是你卻要將我移植到我所陌生的環境。看看牠、看看我,這樣你才滿意,是嗎?」因為太過激動而使胸脯上下震動,菲碧咬著唇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你這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甚至已經應許給你妻子的尊榮了,為什麼你還要這般地反抗我?」懊惱地抓起菲碧瘦削的雙肩,小李火氣猛冒地用力搖晃著她,令她的長髮在空氣中如靈巧的黑蛇般抖動蜿蜒。
「我是不知好歹,但我很明白真正愛一個人,並不是逼迫他來順從,屈就我的意旨,而是我去屈就他。因為我愛他,所以我願意拋開一切矜持、廉恥和禮教的束縛,但我從沒想過要改變他,因為我愛的是他,而不是被我改造過的傀儡。」掙脫了小李如鷹爪般凌利的手掌,菲碧挺起胸,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目睹黑豹尾隨菲碧走到門口後,又折返回身畔來磨蹭著撒嬌,菲碧的話一遍遍地在耳畔迴盪,他打開酒櫃隨便拎出瓶酒,去掉瓶塞後,兀自地坐在那裡喝著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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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幾分醉意,小李在刺耳的煞車聲中停好歪歪斜斜的車,踉踉蹌槍地晃進圍坐在電視前的大伙面前。
「小李,你喝醉了嗎?還是感染了登革熟,剛才新聞才在報導台北已經發現第一樁本土性的登革熱……」阿進將小李攙扶進沙發裹,喋喋不休的說著,手上也沒閒著的倒了杯濃釅的茶給他。
「修車廠不是趕工趕得差不多了,昨天我陪柔柔去找新分公司地點時,特地繞路去看了一下,挺不賴的嘛!」放下手裡的財經版,NICK除下眼鏡笑道。
「嗯,你的那些小朋友近來都挺乖的,除了拿鐵皮垃圾桶燒廢紙烤肉,引起火警警報而虛驚一場之外,大體而言,他們現在都蠻乖巧的。」推推眼鏡,老金也自面前的筆記本計算機中暫時切人現實世界。
悶著頭灌下大半杯濃茶,小李搖頭晃腦地東張西望。
「你們的老婆們呢?」他口齒不清大著舌頭問道。
「柔柔還在公司忙;宇薇去當她的鋼琴老師;至於阿紫,在PUB裡。」阿進將嗚嗚作響的留音壺提起來,再次衝著芳香的茶葉。
將面前微溫的茶水含入口裡,感受那股特殊的甘醇芬芳,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以後,他才困惑地望著眼前這三位他最好的朋友。
「我不明白……NICK,你不是一向最反對柔柔去搞那些雜事;而老金,你巴不得把宇薇鎖起來,就怕她出門去拋頭露面;至於阿進,我以為你已經受夠了那些老想吊你老婆的蠢豬色狼了?」往後一躺,呈大字型地癱在沙發上,小李翻著白眼道。「難道給女人一個安穩的家也錯了?我真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我更想不通那女人腦袋瓜裡的線路是怎麼排列組合?!」
NICK和老金、阿進相視一眼,嘴角不約而同地泛起了笑意。他們從容不迫地結束手邊的工作,帶著好奇且不懷好意的表情,專心地湊向小李。
「誰?」沉不住氣的阿進先開腔。
「什麼誰?」已經被酒精搞得迷迷糊糊的小李,竭力想使自己清醒些,但一再猛烈搖晃的結果,只有使自己更加昏眩而已。
「少裝了,是哪個女人讓你這麼想不開?瞧瞧你自己,就像剛從酒甕中撈起來的耗子似的。怎麼,你找到想認真定下來的女人了?」往小李肩上捶一拳,NICK那表情,彷彿小李已經準備結婚了般的替他興奮。
「呃,問題在於我連她住的房子、開的車子,一切的一切全都幫她設想到了,她卻把我雙手奉上的妻子頭銜,往我臉上砸回來。她居然指控我想控制她的生活!我的老天啊,這誤會可大了,我只是希望她安安穩穩的待在家裡,愛生不生幾個小娃兒,就這樣而已啊!」連打幾個酒嗝,小李滿腹牢騷地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