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齊師傅,雖然我們都知道你很喜歡我們老師,但她可是我們老大的女人,你別再招惹她了。」一條腿抖個不停,小胖的臉剛吐過還蒼白得像翻了白肚的死魚,但他仍很有義氣地護在菲碧面前。
歪歪斜斜地靠在牆上,恨恨地盯著眼前這些個論塊頭絕不輸他,說起狠勁自己還少上一大截的青春少年兄,小齊伸手抹抹唇角的血跡,往地上吐了口痰。
「哼,我沒想到他連你們這些小鬼都收買來當他的看門狗了。」邊往外走去,小齊忿恨不平地嘟噥著。
「喂,你說誰是小鬼啊?」
「對啊,你這人怎麼這麼沒風度!」
在那曹學員們的抗議聲中,小齊舉起中指,比出個非常不雅的手勢,而後帶著鄙視的目光在那曹學員們仍餘悸猶存的臉上掠過去。
「我沒風度又怎麼樣?對你們這曹烏合之眾,我才不需要什麼風度!」挑起眉看了看仍不停大口喘氣,且伸手撫摸自己頸子的菲碧,小齊又啐了一口在地,而後跳上他那輛亮黑的車揚長而去。
「神氣什麼啊!」
「就是說嘛,只不過比我們早幾年出道,有什麼好威風!」
「哼,等哪一天我也成了賽車手,非把他殺個落花流水,讓他瞧瞧我的厲害!」
在學員們三三兩兩聚集的討論聲中,菲碧拍了拍小胖的肩膀。「小胖,謝謝你。」
被誇讚而得意地漲紅了臉,小胖在其它師兄弟們的揶揄和起哄中,靦覷地抓抓頭。「沒什麼啦,欺負女人的男人本來就算不了英雄好漢。再說,老大有交代過我們要保護你……」
不想再聽下去,菲碧快步衝到水籠頭旁,用冷水潑了潑臉,然後將被撥動的心弦硬生生地止住,露出個完美無瑕的笑容。
「好啦,今天這一課就到此結束,咱們回去吧!」
在她的吆喝下,學員們興高采烈地坐上車,一路嘻嘻哈哈地往修車廠飛馳,而菲碧只能木然地瞪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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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地將帆布袋往床上一扔,菲碧最想做的只是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床上溫暖柔軟的被褥間,好好地睡上一覺。
隨著挑戰賽的日子越來越接近,她的工作量也成正比地加重。除了得訓練那幾個逐漸有了車手架勢的小伙子,另一方面,她也必須抽出時間,讓自己練習。
房門被打開,但趴在床上的菲碧已經累得沒有力氣回頭張望來者是何人。反正在這空空蕩蕩的兩層半老房子裹,除了她,就只剩下時常口角冷戰的父母而已。
「菲碧,吃飯了。」父親的聲音在頭頂上傳了過來,菲碧連忙站了起來。但辛裕生做了個手勢,要她和自己一起坐在床畔。
「爸……」摸不清父親的意思,菲碧惶然地坐在那裡,渾身僵得像座石膏像。
「菲碧,這些年來苦了你。爸爸常在想,如果你哥哥還在的話,今天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倒是你,從來都是我們辛家最乖巧孝順的女兒,這陣子我想了很多,若不是你一直撐著的話,我們這個家恐怕早已散了。你媽媽書念得不多,有很多事,我很難跟她溝通,但她其實是個心地很好的女人,唉……」
「爸,好端端的,說這些幹什麼呢?」
「唉,最近她不知是怎麼的財迷心竅了,菲碧,爸爸這輩子沒有多大的出息,只求安穩的過日子。或許真的是我太沒用了,讓你媽跟著我吃苦受罪。但我窮歸窮,也不會拿自己女兒的幸福去換金錢。這點良知和志氣我還有,可是,你媽她……」愁眉深鎖地搖搖頭,辛裕生背著手在房內來回踱步。
「媽媽她怎麼了?」
「修車廠的李老闆送了一百萬過來,她說什麼也不肯退回去還給人家。菲碧,爸爸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幸福重於一切,你不必擔心這一百萬,爸爸會想辦法……」
匆匆腳步聲衝了過來,根本不理會丈夫,阿梅直接來到女兒跟前,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菲碧啊,吃飯了,媽今天煮了很多你愛吃的東西。獅子頭、豆瓣魚,還有苦瓜炒小魚乾,另外我還熱了鍋老豆腐排骨湯……」數著手指,阿梅合不攏的嘴裡,閃亮的金牙不停地閃動著。
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菲碧感到有抹悲哀升上心頭。還是一樣,在媽媽的心裡還是沒有我的一席之地,那些根本不是我愛吃的菜,是哥哥愛吃的,不是我!
但她睜開眼之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頹喪地站了起來,拖著全身酸痛的步子,慢慢地向客廳踱去。
還是以前的客廳,但擺設卻改變了許多。以前那架不時要鬧鬧情緒,得隨時捶它幾下才會正常運作的電視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大一台最新的十六比九闊銀幕電視機。
老舊的收音機已經換成流線型的音響組合,漂亮的LD,巨大如門寬的新冰箱。甚至連那套磨得發亮的籐制椅子,也全變成昂貴的小牛皮沙發。
疑惑地轉向父親,但還來不及出聲詢問,喜孜孜的阿梅已經拉著女兒的手,到處參觀解說著那些新傢俱。
「我本來要買一組紅色的沙發,配上一條綠色的地毯,但是小李說那樣配起來會很俗氣,所以我才請他選,他可真是好眼光,一眼就挑中這組沙發!」阿梅說著又要菲碧隨她去看那組「頂高尚的廚具」。
「媽,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這些東西全是李老闆選的吧?我們以前那些舊傢俱都還可以用……」
「可是他既然要送我們新的,換都換了。我說菲碧,你可要好好的聽媽的勸,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你千萬不要放過。嫁個有錢人,你就能安安穩穩的當個少奶奶,不會像我做一輩子工,臨到老,什麼指望都沒有了,還被嫌得一無是處!」阿梅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在後頭滿臉鐵青的辛裕生幾眼,挑釁的意味兒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