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炎爺只管放心,案情調查有任何進展,下官會派人去知會炎爺,供作參詳。」梅元知道辦案是一回事,但如果他想要在這官場上可以活得長命,他就絕對不可以得罪這位鳳氏當家。
「那鳳熾就先謝過梅知府能夠明白事理了!」說完,鳳熾轉眸掃視了幾具屍身一眼,其中有二人的面目他能認出,他們已經在鳳家做事至少十餘年了!
這件命案必須查得水落石出,而且是越快越好!
鳳熾向梅元告辭,轉身走出殮房,將白布巾隨手一扔,在往大門步去的同時,沉聲對跟隨在身邊的汪飛命令道:「把那名仵作私下帶來見我,要當心,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是。」汪飛頷首領命。
他們二人走出府衙大門,就在鳳熾要上馬車之時,得知主子人來了府衙的陳祈已經快馬趕了過來,他見到主子,迅速地翻身下馬,奔到主子身側。
鳳熾眸色沉斂,一語不發。
「炎爺,又出事了。」陳祈湊首在他的耳邊低語,「不過,這次有一人活著,只是傷勢頗重,昏迷不醒,屬下已經讓人給留置下來,因為發現的人是咱們弟兄,到現在還未知會官府,炎爺打算怎麼辦?」
「除活口之外,餘下交給官府去處理。」鳳熾立刻做下決定,知道此事不同以往,就怕鳳家私下做了處置,會讓人以為他是故意要包庇柳鳴兒與兩隻老虎,反而會給他們招致無端的揣測,「找最好的大夫醫治,只要那個人能開口了,就立刻通知我。」
近日「刺桐」多霧,總是連兩三日清晨,都是霧氣瀰漫,一直要到太陽高昇才會逐漸散開,但是,在柳鳴兒眼裡看來,這霧不似霧,倒像是她爹所說的瘴氣,教人覺得氣窒沉塞,不過,真正令她覺得氣悶的,是鳳熾下令不准讓她踏出「鳳鳴院」半步,鎮日派人跟著她與白銀黃金。
柳鳴兒窮極無聊地趴在小廳的桌案上,一手把玩著串在纖頸上的鳳紋扳指,一手將八音盒打開又關上。
她轉頭看著也跟趴在一旁地上的白銀和黃金,開口道:「白銀,你說,我那壞蛋爹爹去遊山玩水,怎麼就不會想他女兒呢?」
白銀將頭枕在黃金的身上,似乎不太想理這個它無法回答的問題。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出現一個人,白銀和黃金首先站起來,柳鳴兒也抬起頭,看見她再熟悉不過的「龜爺爺」就站在門外,對著她笑。
「龜爺爺?!」她沒注意到兩隻老虎幾近張牙舞爪的戒備,但就在她站起身的時候,老人的身影已經不見,「龜爺爺!」
她沒有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沒發現這幾日都守在她門外的人全都不見,跟著龜爺爺的背後跑,兩隻老虎以迅捷的腳步追上小主子。
在濃厚的霧氣之中,柳鳴兒幾次就要追丟前面的人影,一直追到了一條暗巷裡,看見人影往岔路而去,她也要跟著追上去時,就傳來男人的沉喝。
「鳴兒,莫再跟追,這是陷阱!」
一直追在她身後的鳳官終於忍不住現身喊住她,這兩年來,他一直避不見柳鳴兒,是為了不引起鳳熾不必要的懷疑,那男人至今對他仍未完全信任,當初嚴寬逃往「惡鬼峽」,就是被他給指引,鳳熾明明知道他是最後見嚴寬的人,卻沒動聲色,最怕是在暗中盤算,將他給連根拔除!
當初,他受師父傅鳴生的指示,給鳳老爺當義子,多年的苦心,他可不想毀於一旦,卻不料,事情果然一如他師父的掐算。
今年「刺桐」的天時不利,容易霧瘴不斷,妖魔鬼怪往往會趁此機會作亂,而鳴兒會在這個時候遭遇難測的危險!
柳鳴兒停下腳步,白銀和黃金也停了下來,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鳳官,但他們對他卻完全沒有敵意;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注視著那依稀可以辨認出來的熟悉五官,不自覺喊出她從兒時就熟悉的稱喚,「睿哥哥?」
聞言,鳳官不得不歎服,他想起師父臨行前最後的交代:到時候,見她的時機,由你自己做主,但我會讓她在見你的第一眼,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也能認出你,知道你是能保護她的人!
……是鳴兒姑娘,她給咱們帶來一壺葡萄釀,說是炎爺打賞的,喝了那酒之後,弟兄們突然沒了力氣,就聽到她下令,讓老虎把咱們吃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
議事廳中,鳳熾慍怒的吼聲迴盪久久不絕,以陶朱爺為首的幾名重要部屬都是緘默不語,誰也不敢在主子盛怒的時候搭腔。
今天一早,那名存活下來的兄弟終於短暫清醒,對照顧他的人指認了殺害他們的人就是柳鳴兒,但是清醒的時間太短,在鳳熾還來不及趕到之前,就已經又陷入了昏迷。
這是完全出乎他們意料的結果,現在,這番指控不知道被人給傳了出去,已經有不少弟兄知道,眾人的情緒開始騷動不止,其中,被殺害之人的好兄弟們一個比一個激動,因為他們親眼見到自己拜把的弟兄死得有多慘!
鳳家船隊的弟兄一向比普通的商號夥伴更加團結,因為船隊行駛在海上,短則數十日,多則數月,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之中,無論家中有多少親友,卻始終都不如在同一條船上的兄弟更來得可靠,感情自然深厚。
「炎爺,鳴兒姑娘不見了!」一名僕從連忙奔了進來,神情有些驚慌,「被派看守『小蘭亭』的弟兄們都被下了迷藥,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
聞言,鳳熾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神情猶維持冷靜,「去找!讓所有人都去找,一定要盡快找到!」
他指了幾名領事,要他們一起帶人去找,但是,就在他們前腳才剛離開,柳鳴兒已經帶著兩隻老虎走了進來。
柳鳴兒不解為什麼大夥兒都用奇怪的眼光看她,最令她納悶的是連鳳熾看她的神情也與平時不同,總覺得陰沉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