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白的,信我,你信我好不好?鳴兒不會騙鳳熾,一定不會的。」她緊揪住他的袍袂,用渴盼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一個將死之人,卻還不放棄最後一點希望。
鳳熾回瞅她那雙泛著淚光的美眸,好半晌,只是沉靜不語,然後,一抹淺得幾不可見的微笑泛上他的唇畔。
「聽話,再耐心點,好嗎?」說完,他拍拍她的手背,不著痕跡地將她緊揪住不放的手給拉開,就像是刻意要斷了與她之間的牽絆。
柳鳴兒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被他扯開的手,生疼生疼的,可見他掙開她的力道有多堅決。
這瞬間,她想會不會是老天爺在跟自己開玩笑?
但她笑不出來。
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場惡夢呢?
那麼,她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場惡夢醒過來?!
她的鳳熾呢?那個愛她、疼她的鳳熾呢?消失到哪裡去了?!
柳鳴兒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有著同樣的臉孔與嗓調,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從未真正識過他!
鳳熾依舊帶著那抹淺笑,輕沉的嗓音像是一陣拂過湖心的風,輕得泛不起半點漣漪,「你歇著吧!多休息對你現在有好處,我會讓人照顧你,當然,還有白銀和黃金,我也同樣會讓人照顧它們,你放心。」
「你到底是誰?是誰呢?」她看著他的淚眸深處,充滿了幾乎快要不能承受的悲傷,與不敢置信,「你是鳳熾嗎?如果你是鳳熾,那先前與我要好的,到底是誰呢?」
「你累了,歇下吧!」鳳熾對她的逼問恍若未聞,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我先走了,我會再來看你。」
說完,他站起身走出門,古總管來到門外,看見主子略顯得憔悴的陰沉臉色,忍不住勸道:「爺,歇會兒吧!您已經好些天沒合眼了。」
「不要管我,退下。」
「可是——?!」
「退下!」鳳熾再沒耐煩,沉聲叱喝道。
「是,奴才知道了。」古總管依令退去。
他沒有錯。
鳳熾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肯定說道,他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可是,如果他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為何他的心會如此之痛?!
現在,他已經派出大量人馬採集證據,並且搜找可能目擊的人證,哪怕來個三歲娃兒都好,他需要有個人來指認鳴兒不是兇手,要不,他就勢必處置她,給弟兄們做出交代。
他是鳳氏當家,她與鳳家,孰輕孰重,在他的心裡早就有了分寸。
白銀,到她的身邊去,快去!
深夜,萬籟俱寂,兩隻老虎被關在偏院的小房裡,虛弱至極的白虎聽見了它的主人在幽微之中的呼喚,驀然睜開在黑夜之中簇動光芒的藍眼睛。
白銀在暗夜之中發出吼聲,奮力一振,像是未曾服用過「軟筋散」,龐大的虎軀衝撞著上了銬鎖的門板,不過三五下,整個門板就像是被人給連栓拆了一樣倒下,它衝破眾人的封鎖,一躍而出,直往「小蘭亭」前奔。
「來人,快追,白銀跑了!」
白銀的逃脫立刻引起眾人騷動,這時,在它的身後,黃金也勉力撐起身子,跟著伴侶的身後追去。
第11章(1)
闋靜的黑夜,「小蘭亭」的前院裡,此刻被火把照得一片通明,被命令看守的護衛們看著團團包圍住這個院落的弟兄們,臉色無不一驚。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炎爺交代過,誰也不能輕舉妄動,還不趕快退下。」負責看守並且保護柳鳴兒的汪飛站上前喝令道。
「不!」其中一名帶頭的長臉男人站出來,亮出手中的刀劍,「紫綬小姐說得對,我們都知道,炎爺是不會忍心殺她的,炎爺殺不了她,就讓我們兄弟們動手,等殺了她這個妖女之後,我們再去向炎爺請死!」
「說那是什麼渾話!你們不要逼我動手!」汪飛也拔劍相向,嚴厲的眼神看著面前包圍的眾人。
「汪總護說這話,那咱們兄弟們也就不客氣了!」他們早有必死決心,聲令一下,立刻圍上幾名護衛,大打出手。
雖然汪飛的武功厲害,但是,突襲的弟兄們少說三五十人,眼看著他們趁機就要打開大門,這時,在刀劍聲中,老虎的吼聲宛如石破天驚,白銀利牙咬住一個男人的大腿,把他往旁甩向眾人,迅猛的虎軀衝破了人牆的圍防,搶在人們面前進到寢房裡。
柳鳴兒聽見外頭的吵聲,早就已經清醒,她看見白銀奔來,見它無恙的模樣,不由得露出寬心的笑,聽話抱住它的頸項,由它負在背上要脫圍而出。
可是他們只逃到院裡就被擋住了去路,刀劍的鋒芒在他們的面前晃動,汪飛帶人在他們面前殺出一條血路,可是在這個時候,洛紫綬領了更多人進來,如潮水般包湧住他們幾人。
「各位兄弟,要想清楚了,今天如果她不死,改天,還會有更多人被殺害,她不死,誰來給你們的兄弟們償命!」洛紫綬大聲喊叫唆使,讓人們的情緒更加亢奮激動。
柳鳴兒一時想不透自己與洛紫綬有什麼深仇大恨,這時,她再也承禁不住身子裡湧上的虛軟,雙手一鬆,從白銀身上跌了下來,有人見機會大好,一劍往她刺去,卻被白銀給用身軀擋了下來,它兇惡咆哮,那人驚慌拔劍,鮮血頓時從白虎的腹間噴湧出來。
「住手!」就在這時,鳳熾率人趕到,渾身一喝,在場眾人見他森嚴的臉色,無人一再敢動,他看見柳鳴兒跪坐在白銀身畔,一臉的驚慌失措。
「白銀?」她按住它的傷口,看著鮮紅色的血染赤了它黑白相間的毛皮,就像一朵朵血染似的花,不斷地在它氣息虛弱的身上漫延綻放,「白銀,你振作一點,不要……」
隨著紅花越來越盛開,白銀的氣息就越虛弱,這時,「軟筋散」的效力作用,它開始狂吐鮮血,那一雙如天空般湛藍的虎眸,瞅著小主子蒼白的臉蛋,有不捨,有痛苦,然後漸漸地變得空洞,終至完全失去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