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看見一種花,小臉赫轉蒼白,微斂的雙眼悄悄地泌出了淚霧。
凝神了好一會兒後,她深吸口氣,搖搖頭勸自己擺脫這抹愁痛,繼續採花,並依照不同的香氣、功效,分門別類放入籃子裡。
才起身準備尋覓他處,卻突然見到一名男子就站在她背後,嚇了她一大跳!
「你是誰?」她急退了一步。
「請問姑娘,你又是誰?」男子勾起嘴角,半瞇著眸望著她,又瞧瞧掛在她手上籐籃內的花,輕輕逸出一抹笑,「原來姑娘是採花賊。」
「賊?!」琴眉眉頭一擰,「你怎能胡言亂語?」
「不過是開玩笑,姑娘未免太小氣了。」
「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我還有其他事得做,請讓開好嗎?」這座貝帽山平日杳無人煙,為何他會出現在這兒?
又看看他一身錦緞長袍、玉帶束腰,顯然身份矜貴,那就更奇怪了!
「這條路是姑娘開的?」他挑起一眉。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又何須在下讓路?」此人一雙朗目炯炯有神,嘴角勾勒出的笑意甚為迷人。
事實上,琴眉猜測得沒錯,他的身份的確不同於一般人,他乃當今聖上的堂弟丞允貝勒。
三年前他的阿瑪毅親王科多爾帶著他額娘到江南定居,享受逍遙自在的生活,他便請命討伐外敵,心想這一去不知數載,因而將大宅子給賣了,所得銀兩部分分給了下人,並歸還賣身契,放他們自由,剩下的則捐給了貧戶。
但有幾位忠心的僕奴說什麼都不肯離開,直言要等他回來,無論他怎麼好言相勸都沒用,他只好再買間草屋安置他們。
「你……」依琴眉的個性是很想爭個理字,但安司庫曾告訴她宮中看似高貴美好,其實暗藏險惡,求得自保已是難事,千萬別強出頭。
此處雖非宮內,可她的身份是宮女,況且她又不知對方是何等身份,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沉住氣得好。
「好吧,那麼公子先請。」她還有事要忙,也懶得和他計較。
「謝姑娘了。」丞允大步從她面前走過,卻突然停下腳步,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你……你怎麼還不離去?」此人當真可疑。
「為了賞花。」拿出紙扇,他指著前頭的花花草草,「還是山野的花兒美,自然又強韌。」
看在他的想法與她相同,琴眉也沒再說什麼,這地方又不是她的,她也沒法子趕他走,只要他別招惹她就行。
「姑娘,在這荒山野嶺,我一個大男人就待在你身邊,你怎麼不害怕?至少得提防一下吧?」瞧她,當他這樣的俊逸男子是空氣般,還真令人不舒服。
「你!」是呀,如果這男人對她心懷不軌,不是極危險?
可奇怪的是,她對他絲毫沒有這種戒心,難道才初識,她就潛意識認定他不會害她?!
「哈……在下逗你的,瞧你臉色都變了。」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這動作反倒令琴眉緊張起來,急急退了數步。
「你還真是,這般禁不起玩笑。」將紙扇插入玉帶中,他便撣撣長袂,「那我走了,這地方就留給姑娘。」
琴眉怔怔地看著他走遠,偏偏她的肚子很不爭氣的發出一陣咕隆聲。
更丟臉的是,聲音之大竟喚住了他的腳步!
「姑娘餓了?」看看時辰,「你尚未用午膳?」
「這……不必公子掛心,我有準備東西。」拿出藏在懷裡的油紙,她打開後現給他瞧。
這可是御膳房做的小餅,因為她和雪兒與在那兒幹活的兩位太監小房子、小凳子私交不錯,因此只要有皇上、娘娘們用剩的糕餅,他們都會留著與她們一道分享。
「哇,挺精緻的,可以分在下一塊嗎?想想從這兒走回京裡找館子吃一頓得耗不少時間,其實我也餓了。」他索性坐下。
「你還真主動,我又沒答應。」虧他長得一副相貌堂堂的樣子,怎麼這麼無禮?
「姑娘真是直言直語,說句實話,在下離開北京城已有三年,這次回來才發現這裡改變很多,有些街坊蓋了新樓,細小的木橋也變寬了,當然一些認識的人也搬走了。」說到這兒,丞允不禁笑笑,「唯獨不變的是這座貝帽山吧,花兒一樣美、天空一樣藍。在下正想待在這兒思憶過往,就見姑娘來到,自覺有緣這才上前與姑娘套套近乎,哪知道竟惹姑娘不悅,唉!」
瞧他這麼說,好像真是自己小家子氣。
琴眉隨即從油紙內拿出一塊餅給他,「吃吧,不夠的話,這兒還有。」
找了處乾淨的地方,她將餅放著,又瞧了他一眼,「你說你是來這裡回憶過往?」
「沒錯。」
「經你一提我也發現,北京城光是近一年就改變許多,店家生意興隆,更顯繁華熱鬧,不過也因此聚集了更多的三教九流,似乎沒以往安全。說句心裡話,我還是喜歡以往的樸實。」咬了口小餅,她對他已慢慢放鬆戒心,侃侃而談了起來。
「天呀,沒想到姑娘三言兩語就說進我心頭坎。」丞允咧開嘴,笑容颯爽。
望著他的笑,琴眉也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其實第一眼她就察覺到,這男人不但外貌英俊、身長玉立,還帶有一絲放浪的灑脫,可謂氣度翩然、軒昂自若。
否則她也不會對他放下戒心。
雖好奇他來自何方,但旋念一想,自己乃宮內之人,要再見他一面可謂遙遙無期,又何必知道太多呢?
「姑娘的笑容真美!」丞允勾魅著一抹笑。
「呃……」琴眉有些無措,長相甜美可人的她被人讚美並非第一次,但是被這樣的男人誇讚,她豈能不臉紅?
「這餅就留給公子,我去那兒看看。」倉皇之下,她無言以對,只能逃了。
哪知才剛移步,他居然將她攔腰一扯,重重拉進了懷中。
琴眉倒抽口氣,一雙靈靈粲然的大眼與他沉黝的黑眸對視,但下一刻她意會到了曖昧不當的現狀,忙不迭的將他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