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蹦一跳的狐小小搗著嘴偷笑,一晃眼,一名十歲左右的男童以尾隨其後,手上多了一根棍棒。
「姊夫……」聽著這話,湯知秋的心口熱了起來,熱淚盈眶地想著,姊夫真好。
第4章(1)
「何必裝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被本公子看上是你八輩子求也求不來的福氣,我都沒嫌你身嬌體弱,把藥當飯吃,你還擺什麼大家閨秀的譜,把媒人當臭蟲趕,若非你還有幾分姿色,讓本公子瞧著心癢難耐,不然娶個病美人回府供著多不划算……」
聘禮是三抬,破瓦罐充白瓷,破了個洞的獐子皮混充上等皮毛,綾羅綢緞無半匹,發霉的輕紗下是一捆又一捆的麻布和生綃,質料粗得連湯府下等丫鬟都不屑裁衣來穿,頂多抹抹桌子擦擦欄杆,誰拿來正經使用。
倒是那只雁挺肥的,只是隨便用條草繩勒住脖子拖著走,把大雁折騰得奄奄一息。
這樣的場面說好聽點是下聘,其實更貼切的說法是土匪搶親,一行浩浩蕩蕩數十人,除了趾高氣揚的縣丞公子陶一飛外,其他人一看就知是壯聲勢的打手,皮粗肉厚,橫眉豎目,有的臉上還有刀疤,根本是下山打劫來著。
「嫁娶要心甘情願,男不歡,女無意的算是哪門子親,我這長年的病痛也好不了,陪嫁一口棺木怕也觸夫家楣頭,要是一進門就剋死一家子老老少少,負心心中有愧。」
湯負心表面上句句為陶府設想,可那話中的刀鋒是一把比一把銳利,把人家一家老少全給咒了,誰出嫁後頭就跟著一口金絲楠木棺,還把命硬掛在嘴上的。
看誰不信邪想來試一試,比比看誰的八字重,若她一人抵百條人命,不虧本。
「少說些廢話嚇唬人,本公子想娶,你就得嫁,帶上湯府的地契和銀兩,今兒個就跟著本公子回去成就好事,若是伺候得讓本公子滿意,說不定還能抬舉你當姨娘。」那比豆腐還白皙的冰肌玉膚,教人看了心癢癢,想狠咬一口。
托著腮,湯負心笑意盈人,眉眼有說不出的媚人風情。「有聘有禮才是嫁娶,陶公子上哪收來的破爛,負心看了不免好笑,原來陶家已經衰敗到這等地步,連我家看門的下人都搖頭說臭,此事若是張揚出去,你讓縣丞的顏面往哪擱,丟都丟死人了,羞呀!」
被這麼貶低,原本神氣活現的陶一飛氣得漲紅臉,拍桌站起。「湯負心,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不知道我一句話就能讓湯府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再做一句本公子,右一句本公子,被拒婚的羞惱讓他下不了台,當場翻臉了,粗鄙語氣脫口而出。
「哎喲!負心可嚇出一身冷汗了,你這一方土皇帝我哪得罪得起,開口就要抄家滅族比當今皇上還狠,陶家要反我哪阻止得了,瞧這王爺派頭,真是嚇死負心了。」她左手端起瓷杯小抿一口茶,一手疲累地任由身側的丫鬟輕輕揉捏。
「你……你在胡說什麼?誰說我陶家有對聖上不恭之意了!你這臭丫頭牙尖嘴利,想把髒水往陶家潑,未免太膽大妄為,污蔑朝廷命宮,我要命人把你拘起來,帶回縣府審問。」陶一飛又急又氣,一張臉漲成青紫色。
當官最怕被說謀反,歷代上位者皆十分忌諱,一有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捉人再說,有罪無罪入了大牢,那還有什麼下場,不是砍頭、誅九族,便是貶官外放,這輩子別想再回天子腳下當大官。
雖然他上頭有縣令頂著,也是縣令要他找湯府麻煩,強娶湯府千金,不過要真被以謀反之事告上一狀,就算丞相出面說情也沒用,何況只是個地方官兒,包準跑得比誰都快。
「原來陶公子當上官了,不知是幾品官?衙門捕快來了幾位?拘捕公文又在哪兒?負心識字不多,拿來瞧瞧認認字也好,別讓人笑話是鄉野無知婦人。」他還真有本事,下聘不成改搶人。
湯負心心中有憤有怨,她一個身體有疾的弱女子,有了今日都還不一定有明日,一口氣吊著,何時要斷氣也說不準,她已經是和閻王打交道的人,結果他們一個個還心狠地來迫害她,這世道還有天理嗎?
陶一飛臉上青白交錯,氣憤地瞪視,「我不是官,但拿下你綽綽有餘,憑你們這一屋子的女人、小孩,我一根手指就能掐死,每個像樣的當家主爺,你死了都沒人喊冤!」
「沒男人也好過你這個窩囊廢,整天游手好閒,賭狗狎妓,除了仗勢欺人外,你還會什麼……」畫眉看不下去,出生怒罵。
「畫眉,閉嘴!」湯負心暗叫不好,這丫頭太衝動了,告訴她多少次要忍耐,勿節外生枝,可她總講不聽。
她頭痛地命寫翠拉住氣沖沖的畫眉,以眼神暗示寫翠看住她,別讓她再惹出事端來。
像是逮著了機會,陶一飛得意揚揚的奸笑。「拿不住你這囂張的主子,我還教訓不了這個口出惡言的賤婢嗎?來人呀!掌嘴二十,把她的嘴給我打爛!」
「是,公子。」兩名粗壯大漢上前。
他們一隻手臂就有畫眉的大腿粗,二十巴掌打完,她還有命在嗎?
眼見丫鬟就要受辱,湯負心憤而起身,「住手,誰敢碰我湯府的丫鬟?!我的人還輪不到外人出手教訓。」
陶一飛乖張笑道「娶了你就是自己人,我是在替你管教下人,免得他們一個個爬到主子頭上撒野,小娘子就不用太感激我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他作勢要摸她勝雪嬌顏,臉上掛著教人作嘔的笑。
「不許碰我!」她大力拍開意圖輕薄的髒手,怒氣橫生。
「哼!你若不乖乖地從了我,信不信我當著所有人的面上了你?什麼貞女烈婦,我呸,脫光了還不是隨爺兒爽快的蕩婦。」他陶一飛惡向膽邊生,伸手就要扯她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