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兩兄弟正準備各自行動,但五分鐘不到,大門開啟,在他們訝異的眼神中,汪如松竟然回來了。
「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老大,你下班囉!我和二哥正要去送便當給你耶!」
汪如松在門口脫下皮鞋,對著兩個弟弟勉強擠出笑容,「工作告一段落,就先回來休息。」
汪如風便當才裝到一半,立刻倒出來;汪如鍾也揚起笑容,為了終於可以提早下班回來休息的大哥感到開心。
「這樣也好,大哥,你去休息一下,換件衣服;我們把菜熱一下,等一下就可以一起吃飯了。」
「好耶!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汪如松仍然保持微笑,緩步往房間走去,然而每跨出一步,腹部的痛楚就更劇烈,讓他的臉色轉為蒼白,甚至頻冒冷汗。
幸好他背對著兩個弟弟,才能免去弟弟關切的詢問,不然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說出自己身體的不適。
換完衣服,汪如松走出房間,坐在位置上跟兩個弟弟吃飯,聽著如風不停說著笑話,也聽著如鍾分享著一整天的上課心得……幸好有這兩個弟弟,讓他的人生還有一些光明。
汪如松一整個晚上話不多,甚至連飯也吃不多,不到一碗,因為腹部隱約傳來的痛楚讓他食不下嚥。
汪如鍾關切詢問,汪如松只說是太累了,沒什麼胃口。兩個弟弟沒多問,顯然也相信了大哥的說詞。
八點才過,汪如松就說要去睡覺,在兩個弟弟訝異的眼神中,他走回房間躺上床,其實無法入眠,因為腹部痛楚更劇烈。
他一夜難眠,輾轉反側,大部分的時間只能側身躺在床上,一手撫摸著腹部,不停喘息,努力想靠著意志力來平復身上的痛楚,但卻徒勞。
他不知道自己後來怎麼睡著的,還是說他並沒睡著,而是痛到昏了過去,當他醒來時,已是早上七點,而自己像是泡在水裡面一樣。
原來一夜的痛楚讓他全身頻冒冷汗,衣服都濕透了。
汪如松站起身,本以為痛楚如同夜雨,隨著天亮來臨就會停止,沒想到才站起身,痛楚隨即傳來。
這一次,他幾乎無法撐著,整個人蹲在地上,臉色蒼白,甚至轉而發青。他咬著牙,想要繼續忍耐,卻一點用都沒有。
不行……今天有個會要開……不行……
汪如松費力站起身,想要往門口走去,才到門口,握住把手,痛楚又像電流傳來一樣,這一次電流甚至傳達至他的四肢,讓他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這一倒可不得了,發出了聲響,也驚動了早已在外面準備早餐的兩個弟弟。汪如鍾率先邁開步伐往大哥的房間奔來,如風也跟上。
如鍾立刻轉開門,發現房門無法完全開啟,透過門縫,他看到了恐怖的畫面——大哥竟然倒在地上!
「大哥?你怎麼了?」
被擋在後面的如風也緊張的喊著,「到底怎麼了?二哥,你看到什麼?」
「……我沒事……」汪如鬆緩緩起身,卻無法全然站起來,只能坐在地上喘息,並且等待痛楚平息。
汪如鍾立刻推開門,衝進大哥房間;如風也跟進,兩個弟弟蹲下身檢查大哥的狀況,這才發現大哥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全身也緊繃,似乎正忍耐著極大的痛楚。
汪如鍾當機立斷,伸手讓大哥靠在自己身上,一把將大哥撐起。大哥果然如他想的,這陣子瘦太多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大哥扛起。
「如風,我們陪大哥去醫院。」
「好!」
汪如松攔住弟弟,「不行……你們都要上課……不行……」
「這時候誰還要上課啊?」汪如風氣急敗壞。
汪如鍾則悲痛說著,「大哥,如果你不跟我們去醫院,我和如風今天就休學,我是認真的,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你……」
「你已經為我們犧牲這麼多年了,該換我們了。」
「就是。」
汪如松苦笑,閉起眼睛,「我是真的沒事,等一下就好了。」
「有沒有事,要醫生說了才算。」
搖頭歎息,「那你們上課怎麼辦?」
「請假就好,反正我們老師都知道我們的狀況。」況且他和如風都是班上第一名,偶爾曠課也不會怎麼樣。
「那好吧!對不起……拖累你們了……」
沒時間指責他見外的話語,兩兄弟幾乎是扛著汪如松往門口走去;汪如風先去叫出租車,目標就是醫院。
真的,他們都是這樣想的,該換他們扛起一切了……
男孩坐在公園不知在等什麼,又或者沒在等什麼,而是在等自己的心情沉澱下來,等自己的哀傷與悲痛平復。
女孩從後頭走近,男孩真的太專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竟然沒聽到熟悉的女孩腳步聲。
「如松,對不起我來晚了。」
男孩抹抹臉,似乎在整理情緒,然後擠出笑容,用一貫的溫柔看著坐在他身旁的女孩。他總是習慣扮演著給她力量的角色,總期許自己能鼓舞她、激勵她……因為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離開她,再也無法陪著她。
他沒有辦法將所有的祝福一次給盡,將來縱使無法再陪著她,但願她也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爸爸……真的不會醒過來了……我已經接受事實了。我還跟妹妹說,爸爸睡著了,她們都要乖乖的,不要吵到爸爸。」
男孩專注聆聽,盡避腦袋時而放空,想到自己的處境。
「幸好爸爸還留一點錢,暫時夠用。不過下個月畢業以後我就要去工作了,爸爸請看護要錢,兩個妹妹也需要用錢……突然變得好忙喔……沒關係,我會加油,我一定會加油的……」
「如松?」
「如松!你怎麼了?」
男孩找回了注意力,面帶苦笑看著眼前的女孩,他揉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感覺到眼眶泛酸,有東西就快奪眶而出。
「怎麼了?」
「沒事……」
女孩看著男孩,突然想起這陣子以來,每次都是他聽她訴苦、聽她抱怨、聽她哭泣,借肩膀給她靠,讓她可以有個休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