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他竟然說她不請自來?!
戚里湘忿忿不平地站在沙發前,睜著悲憤的美眸瞪住桌上的杯盤,想要說的話已經來到喉嚨,但是卻失去聲音,她怕一開口就無法強裝堅強,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淚,那只會顯得她太軟弱。
最後,她只是聲音微顫,語氣哽咽地說:「我、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她迅速走到玄關換鞋,慌慌張張地逃離,她甚至不敢往後看他臉上的反應,就怕看見的是冷絕的表情,那表示她將失去他了;因為太害怕失去他,所以此時此刻竟然連一點點的好奇心都不敢有,她只想趕快逃開令人不愉快的氛圍,那只會讓她感到胸口窒悶、難以喘息。
戚里湘選擇逃避問題,她不願意面對,也許是當下無法接受,所以也無法給予任何響應,她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迅速逃開!只要逃開,就可以不必聽見接下來那些她不想聽的話,儘管再殘忍的消息也傷害不了她,她的心情可以暫時偽裝平靜。
在戚里湘離開後,藺華鳴坐在沙發,安安靜靜地將盤子上的松露巧克力一顆接一顆吃掉,明明是甜膩的滋味,溶進嘴裡卻苦澀難嘗,失去溫度的黑咖啡滲出酸味,他摀住口,胃酸翻攪,突地想作嘔。
驀地,眼眶紅了,他忍不住撫額低低地笑開。
如此甜美誘人的蜜糖,還是不適合他的胃口啊!
坐在黑色賓士車裡,戚里湘呆愣在後座,一手揪著腿上的黑色絲裙,一手緊抓著車門握把,臉色慘白。
「他有女朋友了……他竟然有女朋友了……怎麼會?」她喃喃自語,不斷思索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他什麼時候對別的女人動心?竟然一點徵兆也沒有!她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他的愛情發生——
「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司機陳叔透過後照鏡觀察到小姐的臉色有異,不禁關切地問。
戚里湘微低下臉,雙手輕撫過臉頰,深吸一口氣,神情難掩疲憊和失落。
「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了。」她敷衍了句。
當戚里湘恍恍惚惚回到家裡,藺華鳴為她帶來的煩惱暫時被戚家三人組取代。
她的父親戚東祥和他的愛人竇靜彤,還有他們倆因為愛所生下的女兒戚孟妤三人,雖然其中有兩人和她同姓,和她有血緣關係,但是對她而言全是外人。
戚里湘感受到他們三人和樂融融的氣氛,那情景令她難堪,與其說他們三人是外人,不如說她才是這個家裡的外人來得更恰當。
戚東祥見大女兒回來,臉上的笑容立刻隱去,竇靜彤和她的寶貝女兒也同時閉上嘴,歡樂的氣氛宣告終止。
「你終於回來了。」戚東祥沉聲開口,語氣嚴肅。
他因為事業而娶了「蕭氏企業」的千金蕭芷娟,但是他對蕭芷娟並沒有任何感情,連同蕭芷娟為他生下的女兒,也和他的關係生疏。
自從十年前蕭芷娟發現他外遇,因自覺遭受丈夫背叛,羞憤難當選擇自殺後,女兒更是不諒解他,之後他決定接靜彤母女回來,戚里湘雖然強烈反對,但是因為他的態度堅決,她只好讓步,可是他們父女關係也從此變成冰點。
雖然「紅亞集團」是戚東祥創立的事業,但主要是仰賴蕭家雄厚的資金援助,所以公司大權實際上是在蕭芷娟手上,戚東祥只是掛名總裁,這是蕭老為了給女兒保障而提出的要求,怎知還是保不了蕭芷娟一輩子的幸福。
蕭芷娟自殺過世後,戚里湘繼承了母親名下所有的遺產,她尊重父親是「紅亞集團」總裁的身份,但是也同時瞧不起父親是個負心漢,所以她同意讓父親負責公司營運,卻不肯交出手中的股份,這一點讓戚東祥非常不諒解她。
但是,她又何必在意一個失敗的父親的諒解?
「嗯。」戚里湘淡淡應了聲,心裡早猜想到父親臉色嚴肅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召開的記者會簡直胡來?你是『紅亞集團』的執行長,你的所作所為都關係著『紅亞集團』的名譽,嚴重的話,甚至可能影響股票漲跌,你要做出這麼大的決定,怎能不事先和我商量呢?」言下之意,他完全是狀況外,不知道女兒在打什麼主意。
「只是拿我的婚姻召開記者會,算是私人事情,不會嚴重到影響公司,你大可放心。」
「你在胡扯什麼?終身大事豈可拿上檯面當兒戲似的宣佈遊戲規則?」戚東祥忿忿然地說。
戚里湘看了父親一眼,不以為然地回道:「你不也是拿自己終身大事換取事業的人嗎?」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戚東祥震怒,瞪大雙眼憤指著她。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戚里湘尖銳的反駁,逕自轉身上樓。
「你站住!」戚東祥憤怒的聲音喊不住女兒遠離的腳步,他氣得發抖,用力喘息。
「別跟她生氣了。」竇靜彤款步走來,安撫丈夫的脾氣。「這些年來她就是仗著她母親留給她的權力,在公司一直不肯給你台階不是?她就是想跟你作對,明知她故意,你還和她生氣什麼呢?她到現在還是沒辦法接受我們一家三口。」
竇靜彤用「一家三口」分隔了戚里湘和他們三人的關係。
「大姐好凶喔!我們老師說和父母頂嘴就是不孝。」
戚孟妤今年十歲,是標準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從小在父母的溺愛中成長,即使面對不友善的大姐,她也學母親用冷淡的眼光對待,偶爾表現超齡的伶牙俐齒攻擊一下對方。
戚里湘將他們三人的談話關在房門外,面對一室漆黑,她無力伸手開燈,只能失落地跌坐在地上,內心痛苦翻攪的滋味不是來自樓下那三人,而是稍早藺華鳴向她宣佈的消息。
那實在太令人震撼!
這不是她第一次接到如此令人震驚的消息,但是過往的經驗仍然無法教會她強裝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