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了,爹相信你知道自個兒在做什麼,但是切記,長孫承音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你對他干萬別掉以輕心。」忽然間,在憂心之中他竟還隱隱有些期待,想要看看這兩個同樣心性堅毅的孩子交手,會生出怎樣的火花。
「女兒知道。」
即使奇怪父親的轉變,但車元玉聰明的沒有多問,反正只要能照顧好父親,她就沒有後顧之憂,對幹那個位高權重又詭話難測的長孫承音,她可是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懼怕。
九重簷,七重閣,九轉曲橋,荷花朵朵。
車元玉人才踏進東勤王府,便不禁被這府邸的氣勢震懾,雖然她沒進過御花園,但也聽得爹說過幾回,想那御花園的景色應該也不過如此而己。
長孫承音,當今皇太后的親外甥、皇上的表弟——出生就享有皇家的封諧與榮寵,是當朝唯一的外姓王爺,不但身世鑲了金,外表更是玉樹臨風,最重要的是他十八歲便憑著足智多謀助皇上除去朝中結黨為禍的老臣,將所有權力都歸還至皇上手中,從那時起,他便是皇上極為倚靠的左膀右臂。
像他這樣的男人,是許多大家閨秀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可若非弄兒,又假如沒有他對她爹的錯待,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個兒會踏進這裡一步。
仰望著那層層迭迭的屋瓦飛簷,車元玉都覺得自己的脖子酸了。
「姐姐,你瞧,爹在那兒等咱們呢。」一見爹立干石階之上,弄兒立刻變得有些雀躍,扯著車元玉的手急急地往爹佇立的方向奔去。
其實經過幾日的相處,車元玉還是不懂這麼一個聰慧靈巧的小人兒為何會選上她,又為何口口聲聲、開口閉口就是爹,卻不肯跟爹回府,非要這麼賴著她?「你來了。」長孫承音笑道。
溫醇低沉的嗓音徐緩地從耳際拂過,讓車元玉收起了臉上原有的笑意和驚歎,無瑕的面容一片平靜,神色淡漠。
感受到她的冷然,長孫承音心中湧起一陣不悅,從來沒有人敢這樣三番兩次的給他臉色看,她是唯一的一個。
怎麼,又寸他笑一笑很難嗎?這女人就連作戲也不會!
那日一別後他定心一想,很快就知道她為何見到他總是沒有好臉色。
她是車耀東的女兒,車家最近才因為他的參勃而被抄了家,摘了車尚書的烏紗帽,據說車尚書還因被關在天牢染上重病,差點連命都沒有,想必她以為這一切都是他害的,所以對他這個始作俑者自然沒有半分好感。
但他不在乎,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如今她要怨,他也就大方的讓她怨,至少……她是安全無虞的。
「我說過會將弄兒帶回來就會守信用,何況我還拿了你的月銀,你不用站在這裡等。」車元玉沒好氣的說。
「這點薪響與車家被抄的家產相比,可謂九牛一毛啊。」薄唇勾著笑,長孫承音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說道。
看著他那張俊逸的笑臉,車元玉沒有受他魅感,只是睜著圓亮的雙眸直勾勾地瞧著他。
「所以,你知道我是誰?」
「車尚書的女兒,車元玉。」
「你知道……」她喃喃的說道,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意外他知道。
如果朝中諸臣對他的評價沒錯,那麼他本來就是一個心思鎮密之人,她的身份絕對瞞不了他,而她也沒打算要瞞。自幼飽讀詩書,她不屑那些陰險的小人步數,若是要報仇,她會選擇正面迎敵,然而他在此刻將她的身份挑開來說,是想藉此警告她別輕舉妄動嗎?
不,他不像是那麼直白的人,所以他現在說這些,用意又是什麼?
抑或者,他這番話不過是挑釁,因為認定她無能為力,所以才敢這般不經心的將話說出口?
「我當然知道。」長孫承音微微領首,承認得很大方。
「那麼你還要我陪伴弄兒嗎?」
「這是自然。」因為弄兒喜歡她,而他也相信她不會遷怒去傷害弄兒,這點由她這三天己知弄兒的身份卻依然對小丫頭照顧得無微不至,他便可以肯定。
「你……一點也不怕我對你心懷不軌?」瞇起眼,車元玉滿腔怒火驟起,他這態度壓根就是輕蔑她。
「在你爹的事情上,我自認沒有錯,相信你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不認為你會做出什麼有失輕重的事。」這話並非挑釁,他只是純粹就事論事。
第3章(2)
「你還敢說沒錯?」她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夠自以為是成這樣。
「我錯在哪?」
「好,那我問你——」牽著弄兒的手幾個箭步上前,她衝上石階與他平視,目光中閃著怒火。「誣陷忠良,難道是堂堂一朝丞相該做的事?」
「的確不是。」原來她一點也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認定她爹是無辜的?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對付我爹?」
「我……」長孫承音本要說出事情的原委,但見她那一臉憤怒的模樣,原己兜在舌尖的話頓時嚥了下去。
何苦呢?誤會便誤會了,這世間誤會他的人還怕少了嗎?他沒必要毀去她對她爹一片景仰的孝心。
旁人對他的誤解並不重要,只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便已足夠,總有一天,她會懂得他的苦心。
「朝堂之上,許多事本就沒有道理可言。」他模稜兩可的說道,毫不意外瞧見她臉上的怒火因為自己的話而更盛。
「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是沒有道理的,那你就該明白,只要一有機會,我絕對會回敬你一次。」車元玉美目燃起熊熊火光,咬牙朝他撂下戰帖。
她本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偏偏見他一臉無謂,當下她的聰慧與理智便全都被激得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隨時恭候。」
長孫承音依然是朗朗笑容,似乎完全不被她所影響,利落的旋身離去前,還不忘和女兒對視一眼而後又朝她說道:「弄兒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