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柳雲現下圖的,不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面對車元玉的要求,長孫承音一時無語,若是輕率地答應這個條件,未免有失他一家之主的風範。他臉上的劍眉驀地聚攏,向來清冷的目光中更是有一抹無奈。若是不答應,只怕她真的會扭頭走人,他不願見事情到那地步,因此遲疑了。
「做不到嗎?」對他,車元玉沒有多大的耐性,不悅地問完,沒有退疑就旋身走人。
「你向來都這麼沒有耐心嗎?」
她才邁開數步,長孫承音低沉的嗓音就幽幽地傳來。
「有些話多說無益,既然你無心為弄兒好,我待下來就沒有意義。」她止步回身道,就算他覺得她無理也不要緊,只要她能照顧弄兒一天,就想讓弄兒過得無憂無慮,不用再面臨今日這樣的恐懼與害怕。
在她的心裡,孩子終究是無辜的,不該成為大人的工具。
聽著長孫承音依然和緩的語氣,看著他微微勾笑的唇角,一直被晾在一旁裝委屆、裝無辜的康柳雲心慌了。
打從她姐姐嫁進王府開始,她跟著住進來,便從沒瞧過他這般在意誰的模樣,
看見眼前這不再冷冽不可親的他,她心中驀地不安起來。
這個姓車的女人……不簡單。
「姐夫,她這壓根就是威脅,咱們不能屈服。」滿心憂慮的她急匆匆步至他身邊,抬手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臂,嬌聲說道。
「我也沒要你屆服。」車元玉嘴一撇,沒好氣地瞧了眼康柳雲那虛偽的樣子,毫不客氣地說道。
她要的只是長孫承音一個承諾,他若願意給,那麼她便留下,總之她絕對不允許今日的事再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
「你……」康柳雲著實氣惱車元玉的目中無人,向來以下一任王爺夫人自居的她,哪裡曾受過這樣的氣,偏偏她就是不比人家能言善道,所以只能怒火中燒地瞪著車元玉,繼續在長孫承音身上下工夫。
「姐夫,你一向最重視下人們的紀律,就算她是弄兒的教習,好歹也算是半個伺候主子的人,你可干萬不能放任她成脅你,否則若是其他人都有樣學樣,這個家我可怎麼管啊?」
聞言,車元玉忽爾一笑,涼涼地說道:「我倒不知道東勤王府己經由你來當家了,我對他怎麼樣,輪得到你來說話嗎?還是你當真以為自己是王府的當家女主人?」
「我……」心思被人一語道破,康柳雲臉色倏地轉白,急忙辯道:「你別胡說,我只是……只是要提醒姐夫不要輕易遭你擺弄。」
「左一句姐夫、右一句姐夫,我想你真正想要的不是喊他姐夫,而是喊他夫君吧?」車元玉本來不是這麼愛管閒事的人,可是一想到弄兒方才嚇壞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替孩子出口氣。
有人姨娘是這麼做的嗎?瞧弄兒看見康柳雲時那害怕的模樣,便知道這個女人對弄兒沒有半點真心實意的疼愛,她當然不會讓她稱心如意。
「你、你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爛你的嘴!」再也戴不住溫婉的假面具,康柳雲氣得不輕,惱羞成怒地罵道。
「來呀,我還怕你沒這個本事呢。」朝她露出挑釁的一笑,車元玉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惹出了怎樣的麻煩,雖然沒有見著長孫承音氣急敗壞的模樣,但她想這團紊亂也夠他收拾了吧。
她算是小小出了一口壓在心頭的怨氣,可這不過是小意思,後頭她保證絕對會讓他好看。
她又轉回身,繼續往王府大門的方向走,若顧不到弄兒,她也不用留在這地方,看了他們就礙眼。
「我答應你!」在車元玉漸行漸遠之際,本靜默瞅著兩個女人你來我往的長孫承音突然開口了。
「姐夫,你瘋了?!」聽到他的回答,康柳雲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氣。
「我想她是真心疼愛弄兒,就由著她吧。」她看著弄兒的眼神裡頭沒有絲毫掩藏和算計,既然弄兒喜歡她,她也真心對待弄兒,那他被她鹹脅一回又何妨?
更何況,她若不曾走來他的身旁便罷,現在她來到了他的地盤,那麼他便不會放手。
六年的光陰,令他從一個爾雅的青年到如今成為沉穩自持的一朝之相,而她則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泵娘變成了如花似玉的佳人,僅僅只是望著她,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姐夫,你干萬別讓她騙了,她才不可能真心喜歡弄兒,搞不好弄兒的離家和她的收留全都是接近你的陰謀。」
「你的意思是我拐走了弄兒?」康柳雲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凝視著康柳雲,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我怎麼覺得是你故意要讓她溜出府去的?如果弄兒真的不見了,那麼你這個傷心的姨娘和懊悔萬分的爹親,不就正好可以互相安慰了?」
要栽贓,她也不會輸人,況且這話也未必是假,方纔她就瞧見康柳雲對弄兒的不假辭色,甚至對弄兒的歸來沒有半分欣喜。
「你……要滾快滾,我們王府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議論。」車元玉的話將自己的心思說中了七、八成,康柳雲倒抽一口氣,艷麗的容顏乍青還白。
「我倒不知道長孫聖相什麼時候娶了繼室,你和他變成『咱們』了?」她每說一句,車元玉就是有辦法還她一句,即使瞧見長孫承音俊逸的臉龐漸漸添上怒氣,她也不在乎。
「你到底要不要留下?」他真沒想到她看似柔弱,講起話來竟如此犀利。
這車大人真是好本事,調教出這樣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兒,今日教他開了眼界。
「我……」車元玉淺淺一笑,那笑容明艷得幾乎教人炫目。「為了弄兒,我自然要留下。」
既然他都己經應了她的要求,她又有什麼理由離開?
今天這一回合算是她小小勝出,以後還有更精采的等著他呢。
星空下,天邊一記火光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