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八樂確實感到疼,也覺得難受,但最教她難以忍受的是心痛。她不懂為何雅哥哥變得如此狠心無情?就連讓她見一面都不肯,她今天前來並不是想要請求他再像從前一樣喜歡與疼愛她,她只是想見他一面,確定他平安無事而已。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一大夥人,但他們七手八腳地教她招架不住,驀地,她哽咽了聲,終於無法克制,像個孩子似地哭泣了起來。
人在屋裡的岳頌雅,遠遠地就聽見她的哭聲,他忍不住搖頭歎息,心想樂兒這個傻丫頭,只消再給他一點時間讓傷口痊癒,他就會去接她了!
看來,她是不肯讓他打這個如意算盤了!
「來人!去告訴東總管,讓樂兒進來吧!」
鳳八樂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雅哥哥躺臥在床上,一如她的惡夢,他受了極重的傷,不只是背上與胸口,就連額頭都被砸出了一大個血口子。
她嚇壞了,好半晌只是站得遠遠的,一動也不敢動。
他直視著她,看見她一張圓潤的臉蛋在瞬間變得蒼白,沒有一絲毫的血色,在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眸裡,同時有著震撼與驚慌。
他知道她嚇壞了,勾唇苦笑了聲,「早知道還是把你給趕回去,別讓你看見比較好。」
她搖頭,搖得越來越用力,表示自己絕不回去。
「我也會死掉。」她咬著唇看他,圓圓的美眸之中是通紅一片。
「樂兒,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
「我說,如果雅哥哥死了,我也一定會死掉,因為我一定要跟雅哥哥在一起,所以,無論是天上人間,還是可怕的陰曹地府,我都會跟著雅哥哥,如果你死了,我也一定不會活著。」最後一句話,她像是用盡了力氣喊了出來。
「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他的眸光變得深沉,凝視著她,心想她真的會知道,自個兒剛才所說的話,無異於是要與他生死相許嗎?
「是!」她點頭。
「過來。」他笑著說道。
「不要趕樂兒走,雅哥哥,讓我留下來,不要趕我走。」
「你聽見我說「出去」兩個字了嗎?」他眉梢輕輕佻起,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我說的是「過來」,你聽清楚了嗎?」
她點頭如搗蒜,遲疑了半晌,終於提步向他走去。
那一瞬間的遲疑,是害怕,是不敢肯定,是他嗎?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他嗎?她真的曾經以為自個兒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他了!
「還口口聲聲說自個兒長大了,這不就哭得像個孩子嗎?」他伸手摸著她的頭髮,一寸寸仔細地看著她的眉眼,搖頭無奈地笑歎道。
她搖搖頭,想要否認他的說法,但是哽咽著出不了聲,冷不防地,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給擁進懷裡。
「我沒有不想你,丫頭,雅哥哥沒有不想你。」他低嘶的嗓音像是呢喃般,低頭吻住了她的發頂,閉上眼眸,感受著她在懷抱裡的存在。
那一日,鳳家人追到了岳家總舵,只見鳳八樂陪在岳頌雅身邊,兩人說說笑笑,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們都聽說了岳頌雅遭到了冤獄拷打,卻也同時知道醇貴妃被貶進了冷宮,終生被廢為庶人,沒了女兒撐腰,洪國舅自然也就失了勢,皇帝下令,將他貶到偏遠的小地方當看守城門的小卒,同樣也是終生不能回京。
一切的逆轉就在於譚隱官讓一干太醫證明了,皇帝自從幾年前發了怪病之後,雖然仍能人道,卻無法再生育子女,這也就是醇貴妃多年來承蒙聖寵,卻遲遲沒有身孕的原因。
但是,她為了要鞏固自己的勢力,不知道從哪裡找了男人進宮苟合,終於順利懷上身孕,原先料想從此一生榮華富貴,卻不料竟是禍害的開端。
因為早就知道皇帝的精血無法再讓女子懷上子嗣,所以岳頌雅料想洪國舅勢力再大,也不就是如此,這也就是他為何會說醇貴妃誕下皇兒,是他們所始料末及的。
而這一切,當然絕非事發突然,從幾年前開始,岳頌雅不只徑朝中安排自己的人,同樣也藉由朱宰相之手送了幾名美人進宮,其中有兩名女子精通醫術,也頗得聖寵,不過,因為醇貴妃的地位穩固,一直威脅不了她的存在。
而醇貴妃生子之後,風頭正焰,這時,他讓譚隱官傳話進後宮,告訴她們要把皇帝不能生育的事實揭露出來。
那一日,兩位美人相擁而泣,終於引起皇帝的注意,他派人傳兩位美人覲見,讓她們訴說心中是否有何不滿。
兩位美人泣說惶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為她們曾經因為太想要皇嗣,所以替皇帝把過脈,知道他是不能生育的,心裡雖然難過,但是只要皇上仍舊疼愛她們,就算沒有皇嗣,也是甘之如飴,可是她們不知道為何醇貴妃竟然能夠誕下皇嗣,怕醇貴妃知道她們是知曉實情的,會殺她們滅口。
皇帝一聽自個兒不能生育,自然是震驚憤怒,他召傳太醫,終於逼得太醫吐實,說當初的怪病其實沒有根治,這些年來,皇室不曾再添過新血,就是因為皇上的精血不能再令任何女子受孕所致。
幾個欺君犯上的太醫被責令打了幾十大板,也在同時,醇貴妃被貶,洪國舅遭謫,而朱宰相等人,岳頌雅知道是千萬不能留了,就在洪國舅被貶隔日,朱宰相遞表辭官,不日就獲准了。
這一切的一切,雖然鳳家人並非十分清楚內幕,卻也已經聞之心驚了。
鳳一勒原想帶小妹回去,可是她卻無論如何都想留下照顧岳頌雅,最後拗不過她,只好將她給留了下來。
終於又可以日日夜夜守在雅哥哥身邊,鳳八樂成天都是眉開眼笑的,可是,每次看見他身上的傷,心裡卻又是難過痛苦的。
為了要讓傷勢好得更快,岳頌雅每天都要泡上一刻鐘的藥浴,不能多也不能少,就只能泡一刻鐘,只是,因為傷勢太重,讓他就連走路都要拄著枴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