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釗逼近周勤身邊,冷冷地道:「周管家,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放肆。」慕容則輕斥。
程釗心有不快,雖順從地退回座位,卻是臉現豫色。
四師兄向來謹言慎行,怎會突然這麼衝動?蘇劍還沒來得及問,只聽周勤又道——
「如今這名單隨著那鐵盒放在一個隱密的地方,只要慕容少莊主答應娶小姐,便可以將名單交到少莊主手中。這份嫁妝縱然輕薄,但也足以配得上慕容山莊了,還望少莊主多多思量。」
牧晚晴頭昏昏、眼花花,她簡直不懂周勤在說些什麼,卻又字字聽得分明。
有了月盟名單,就可以找到月盟中人,繼而尋到慕月的解藥,這可比大海撈針有希望多了,這個道理,心思單純如牧晚晴,也是懂得的。
得到慕月解藥,解去小則身上的毒,是她最大的願望,如今這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只要她的小則娶另外一個女子為妻。
牧晚晴總算明白了,原來勁敵之「勁」,不在於其氣勢有多麼咄咄逼人,而是能夠絕處逢生,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見牧晚晴臉色蒼白,眼神呆滯,駱天秀滿臉得意之色,關切道:「姊姊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一步三搖,來到牧晚晴身邊,體貼地斟了杯茶給她。
神情恍惚的牧晚晴根本沒注意到駱天秀,她只呆呆地看著慕容則,喃喃道:「答應吧答應吧答應吧……」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在勸服自己。
「那鐵盒在哪?」慕容則劍眉微攏,似是心中也躊躇不決。
「老爺並未說明地點,只說藏盒所在唯小姐一人知曉。」
「我?我怎麼知道?」駱天秀滿臉訝色。
「老爺說,是小姐少時玩耍之地。」
駱天秀皺眉道:「我小時候玩的地方可多了,去哪兒找?」
「師妹,你可得好好想想,這個盒子關係重大,一定得把它找到。」駱天磊一臉凝重,切切叮囑。
駱天秀也知道鐵盒的重要性。她不太關心鐵盒中的名單,但萬一找不到盒子,慕容則也不見得會娶她了,想到這裡,她連連點頭,「請慕容公子放心,天秀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找出盒子的。」
慕容則眉頭忽而鬆開,靠回椅背,閒適道:「沒什麼不放心的,這盒子駱姑娘自己留著吧。」
聽聞此話,駱天磊臉現喜色,周勤卻是怒目圓睜,寒聲道:「公子莫非懷疑這名單有假?老爺闖蕩江湖幾十年,他的人品如何自有公論,況且老爺他屍骨未寒,慕容公子雖為江湖第一莊的少莊主,也不能這樣憑空懷疑。」
「慕容並非懷疑名單真假。話若說得太明白,對誰都不好。」慕容則含蓄道。
難道大師兄他寧願不要解藥,也不願娶駱天秀為妻?自己果然押對注了!
第7章(2)
蘇劍心頭大喜,但他轉念一想,是妻子重要還是性命重要?自己師兄弟幾個的任務就是保護大師兄,如果大師兄能夠不畏日光,那能幹多少大事呀。
當年慕容老莊主的殷殷勸導又浮上心頭,蘇劍頓時熱血沸騰,抱定向小玉磕頭的悲壯決心,說道:「大師兄,這慕月解藥多年求之不得,現在好不容易有些線索,可不要輕易放棄啊。」
程釗瞪他一眼,「大師兄自有主張,不要多嘴。」
「四師兄,我這也是為了大師兄好啊,你也希望早日尋到解藥吧?」這四師兄未免太過謹慎了,蘇劍不禁搖頭。
「那是自然,不過得看大師兄的意思。」程釗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偏過頭看駱府三人的反應,不再理蘇劍。
形勢急轉而下,駱天秀臉色煞白,幾欲暈倒,幸好駱天磊在身後及時扶住,才讓她沒有機會暈到慕容則懷裡去。
慕容則太傻,到手的美人竟不要,這下駱府又是他駱天磊的了。駱天磊滿足地扶著駱天秀纖細的腰肢,以惋惜的語氣假意勸道:「此份名單先師得來不易,還請慕容少莊主三思啊。」
周勤冷哼一聲,「慕容公子可想清楚了?」花白鬍子卻抖得厲害,難以相信慕容則的決定。
慕容則正要開口,突然被打斷。
「沒有沒有,周老爺子,我來勸勸他。」一直暈乎乎的牧晚晴這時彷彿清醒過來了,急急對慕容則道:「小則,你怎麼啦?這名單多重要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們辛辛苦苦尋找解藥,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點希望,你怎麼不好好珍惜?」
見慕容則沒什麼反應,牧晚晴以為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又道:「小則……」
慕容則眸色倏地暗沉,冷冷地掃她一眼,逼得她住口後起身對周勤和駱天磊拱手道:「駱老爺子的好意,慕容心領了,而方纔之事,絕不會洩露半句。」扔下發楞的一干人等,大步走出門去。
沒想到他竟如此絕情,說走就走,駱天秀一聲痛呼,再次伏在牌位前泣不成聲,駱天磊在旁不住勸慰。
周勤老管家氣得鬍子翹起。「駱家雖比不上慕容山莊的聲望,也是武林一成名世家,慕容則對老爺遺命如此無禮……年紀輕輕就這般矜驕狂妄,必不成氣候。」
指責到這個地步,程釗和蘇劍都不好說什麼了,乾脆學大師兄一走了之,於是兩人虛應兩句就要告辭離去,蘇劍見牧晚晴還楞著,趕緊拽了她一同出門。
這一處僵局好辦,另一處就難辦了。
蘇劍悄悄對牧晚晴說:「表師姊,你千萬小心哪,看來大師兄很生氣。」剛才大師兄出門前的眼神冷冽,他想想都膽戰心驚。
沒想到牧晚晴非但不怕,火氣好像比慕容則還大。
「小心什麼?我要和他好好算算帳。」一溜煙跑沒影了。
蘇劍和程釗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
那兩個人之間算起帳來的話,肯定比那次房中兩個時辰的冷戰更可怕,他們還是避避風頭吧。
牧晚晴氣喘吁吁地跑到荷塘邊,就見慕容則正站在那裡,臉色陰沉得比夜色還要黑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