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乃清靜之地,這些流言,少林和峨嵋的掌門人可一點都不知道,只是在婚典的前一天,少林空見大師和峨嵋靜圓師太在慕容山莊不期而遇。
「阿彌陀佛,寺中清貧,再無更多錢財修建屋宇,這次特意提前道賀,明天的婚典恕老納不能出席了。」
「老尼也是此意。」
兩個出家人被二十幾年前的拜師狂潮嚇怕了,恭賀了慕容博非夫婦幾句,趁著暗夜丟下賀禮就想出莊。
「師太……」一聲悲鳴嚇得靜圓師太心頭一顫,收徒惡夢重又浮上心頭。
駱天秀哭哭啼啼跪倒在靜圓師太腳下,「小女子對紅塵再無眷戀,還望師太收留。」
「姻緣天定,姑娘自會遇上命定的有緣人。」
「我的有緣人要娶別人了,嗚嗚……」
空見大師正暗自慶幸新娘的崇拜者不多,忽然廊柱暗影中燈火閃動,一個年輕小伙子走了出來,大師捋鬚的手頓時一緊。不會吧……
來人正是蘇劍。他提著個燈籠,拱手道:「天黑路險,在下奉命送大師和師太下山。」
空見大師心下一鬆。
「蘇劍你別來攪和!」駱天秀伏地泣道:「小女子去意已決,還望師太成全。」
蘇劍朝廊後招了招手,「小玉,晚上風大,快把你家小姐扶進去。」
小丫鬟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上前小聲勸慰駱天秀。
靜圓師太見蘇劍朝自己使著眼色,趕緊道:「阿彌陀佛,姑娘福澤深厚,塵緣末了與佛門無緣,我們就此別過。」匆匆跟上蘇劍和空見大師的腳步,脫身而去。
蘇劍送別兩位樂顛顛的掌門人回到山莊後,心內盤算著明天什麼時候讓小玉磕頭最有效果,「我輸了」那三聲,一定要讓她喊得所有人都能聽到。
正想得開心,突然夜風拂過,脊背揚揚發涼,他全身雞皮立起,這風來得詭異,有人在說自己壞話?
山腳下,看破紅塵的兩個出家人興致勃勃地八卦著。
「我看,剛才那個小伙子像是那位姑娘的有緣人哪。」
「師太眼光老道,老衲深以為然……」
尾聲
這天的後半夜起了大霧,月光溶在霧中四處流動,一片迷濛間恍若神幻莫測的仙宮。
「小則,你要帶我去哪兒呀。」牧晚晴使勁拖住慕容則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馬上就到了。」慕容則走在前面,小心地探著路。
牧晚晴大大地打了個呵欠。
晚飯時候他就神秘兮兮的,約了自己四更見,說要帶她去看什麼東西。
真是的,什麼時候不能看啊,偏偏要在成親的前一晚,她正等著飽飽睡一覺,明天當個美美的新娘子呢。
慕容則寬厚的背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她本睡眼惺忪地看著,卻在快見不著他時有些慌張,不由得擔心起來,急急喚道:「小則、小則!」
他腳步一停,從後方奔來的牧晚晴一頭撞了上去,順勢抱住他,整個人貼在溫厚的背上。
「我怕你躲進霧裡,再找不到了。」她星眸半闔,睡意仍濃地說道。
濃霧裡,她看不到慕容則淺淺的笑意,只聽到他淡然道:「坐吧。」拉著她坐在一塊青石上。
這是……牧晚晴左右張望,透過濃濃的白霧,什麼都看不到。
「小則,是這裡嗎?看什麼呀?」
「別急,待會就知道了。」他把她摟在懷中,「冷不冷?」
她搖搖頭,舒適地窩在他懷中。
「不是看星星吧?」
「不是。」
「那該不會是月亮?」
「不是。」
「那是什麼呀?好難猜。」她皺眉道。
「我沒讓你猜。」
「唔……」
牧晚晴睏倦地閉上眼睛,在慕容則懷裡縮了縮。真暖和呀,她漸漸睡去。
「輕宛、輕宛。」
她突然驚醒,「呀,我睡著了?」
睜開眼,霧氣散了許多,鳥見啁啾,晨光輕輕柔柔地拂過肌膚——天亮了。
慕容則摟著她站起,往前一指,「看。」
前面是一片山坡,山坡上秋草疏疏,種滿了太陽花,一直蔓生到坡底的林邊。
隨著天色漸亮,晨霧一點一點散去,那一大片花兒也漸漸在眼前綻放,紅的、粉的、黃的……什麼顏色都有。
牧晚晴終於想起來了,小時候她在這裡探過太陽花,但是——「怎麼有這麼多呀,以前才這麼一小塊。」她用手畫了個圈,比劃著。
「我種的。」慕容則隨口道。
「你?!」牧晚晴嚇了一跳。小則從來就不是有種花蒔草這種情趣的人啊,她隱隱覺得哪兒不對,這麼一大片,這麼多的,「那要種多久?」保守估計,三年,不,要五年。
「十年。」慕容則打量著花海,漫不經心道。
在她離家學醫那年就開始種了呀,看來沒有她打擾,他果然多了很多空閒時間。
慕容則蹲下身,撥了撥擠擠挨挨地簇擁著的小花。「本來還擔心種不活,沒想到能夠有這麼多,看來是種得太擠了一點。」
「我還以為你故意種這麼擠呢,這樣很好看啊。」牧晚晴摸著密密麻麻的小花,吃驚不小。
「我怕漏了什麼地方,每年都把花籽來回灑很多遍。」
她想起哪兒不對了。她的小則,那個時候只有晚上能出來,但是太陽花卻在白日盛放。
「小則,你費這麼大力氣種這太陽花幹什麼?你又看不到。」他當年不過砸了她一把花,有必要這麼鄭重地道歉?
「我希望有一天能帶你來看我種的花,就在我娶你的那天早上,看一片——在陽光下才能盛開的花。」他笑意淺淺,眸光宛若朝日般奪目,「我都沒想到,它們能開得這樣好。」
最後一點晨霧也散去了,太陽花們爭先恐後地仰起花冠,承接那洋洋灑灑散播下來的金光。
花開了,太陽出來了,她要嫁給小則了。
牧晚晴笑咪咪地踮起腳尖,輕輕地在慕容則臉上落下一吻,兩人幸福地相視而笑。
【全書完】